二零零九年八月七日下午
十七岁的简七站在补习班旁边的画廊橱窗前认真的欣赏一幅油画。
严语:“简七,你在看什么?啊,你又来看这幅油画了,小傻瓜,冰激凌都化了。”
简七:“干嘛呀,冰激凌就算化了我也没说你可以吃呀。”
严语:“哈哈,我就吃。”
简七:“奶油粘到脸上啦,你这只小花猫。”
严语:“喵~”
崔雪:“简七、严语,休息时间过啦!”
严语:“真讨厌啊,不爱上课。”
简七:“走吧,不是说好,考同一所大学的吗?”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十五日晚
二十二岁的简七和严语面对面、静静的站在她们常去的歌厅的入口前哈着白气。
简七:“严语,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喜欢小风呀。”
严语:“对不起,小七,我太害羞了。”
简七:“你和小风竟然两情相悦,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感觉我好白痴呀。”
严语:“对不起,小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冲动就告白了,我没想到他会答应。”
简七:“傻瓜,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只可惜我这个革命战友要退居二线了。”
严语:“不会的,小七,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因为小风就离开你了。”
简七:“哈哈,你现在这么说,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只是个好朋友,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人这个位置我还不打算让出喔。”
严语:“不会的,七,不会的!”
简七:“严语,你先进去吧,小风在等你呢,我给小雪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严语:“好吧。”
简七:“妈妈,你在干嘛?”
于如:“宝贝,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啊?”
简七:“没事,就是想你啦。”
于如:“宝贝,你在那里生活的怎么样呀?严语呢?你们还常常见面吗?”
简七:“当然啦,妈妈你知道吗,严语交男朋友了!”
于如:“真的吗?你和严语都是大姑娘了,我好高兴,可惜严语的妈妈不在了,女儿第一次恋爱,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时刻啊。”
简七:“不是还有妈妈嘛,严语早就把妈妈当妈妈了。”
于如:“我的宝贝,你也快有男朋友了吧,妈妈不想让你有男朋友呢。但是要是你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简七:“妈妈你猜,严语的男朋友是谁?”
于如:“啊?难道我也认识?”
简七:“是钱风。”
于如:“就是那个一天到晚和你打情骂俏的男孩?”
简七:“妈妈你瞎说什么呀,什么打情骂俏,我们是哥们,我俩闹着玩呢,你可别在严语面前这么说啊。”
于如:“知道了,知道了,严语和他在一起啦,那是个好男孩,你说是哥们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呀。”
简七:“我才不会反悔呢!妈妈真是的,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真的为严语高兴,除了我们,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爱她的人,多好呀。”
挂了电话,简七去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钱风:“简七,你怎么抽烟了?”
简七:“小风?你出来干嘛?”
钱风:“你别藏了,我都看见了,给我一根。哈哈,没想到妈妈的乖乖女也会抽烟。”
简七:“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我也有很多没想到的事啊。”
钱风:“什么事?”
简七:“不干你的事啦。赶紧抽,抽完快回去,你的女神好担忧了。”
钱风:“不急,我想出来静一静。”
简七:“我也是啊。为什么我想安静的地方你总会出现,你快回去吧。”
他没有动,她也没有,烟草燃起的雾淡淡的包围着两个人。
——她其实不会抽烟。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三日下午五点零八分
钱风:“简七,怎么办,怎么办!严语她出事了!你快来202医院!”
简七:“什么?她怎么了?小风?严语怎么了?”
钱风:“她的脚……”
简七:“你好,请问有没有救护车送来一位脚受伤的女孩?”
护士:“患者正在急救室动手术,家属去那边等一下吧。”
简七:“小风,严语怎么样了?你说话啊,你说话!”
钱风:“对不起,严语,对不起……”
——他在悲鸣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十七日晚
简七:“小花猫,我来啦,今天好点了吗?”
严语:“你来啦。”
简七:“瞧你开心的。”
严语:“你每天都来,累不累啊。反正我的脚也不会好起来了,你不用跑那么勤的。”
简七:“小花猫,没事的,会没事的好吗?你记得我们刚相遇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妈妈还在生病,你爸爸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妈妈,我爸爸把你领回家,你总是哭,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会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所以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严语:“小风呢?他怎么一直没来?”
简七:“他……,他可能心里冲击太大了,过两天他就会来的,好吗?”
严语:“七,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简七:“对呀,我是不会把宝座让给别人的。以后,我就是你的双脚。”
严语:“我会好起来吗?”
简七:“会的,我向你保证。”
严语:“你拿什么保证啊。”
简七:“我拿我的性命和你保证,你一定会迈过这道槛,会重新幸福起来的。”
于如:“小七,你来啦?”
简七:“妈,你怎么出去了?留下语儿一个人,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严语:“小七,你别怪阿姨,是我让她回去休息一下的,有护工在没事的,一直都是阿姨在照顾我,她太辛苦了。”
于如:“没事的,语儿,你对阿姨来说就和小七一样。你好好休息,阿姨和小七去给你洗水果哈。”
于如:“小七,爸爸、妈妈已经给严语找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但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的脚已经这个样子,以后的生活,唉。”
简七:“语儿爸爸呢?他怎么没来?”
于如:“他就来那一次,说要是看见女儿这样心里难受,就不肯再来了。”
简七:“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亲!从小就对女儿不闻不问,就知道给钱,给钱就能买来爱吗!”
于如:“你这傻孩子!天底下什么样的父母没有,你以为父母就都爱孩子吗?你不要管大人的事,大人有大人的苦衷,别在严语面前提她爸爸知道吗?”
简七:“我不用提,语儿对他的心早就死了。”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十九日下午两点十八分
于如:“小七呀,你在哪里?”
简七:“我刚到公司,怎么了妈妈?”
于如:“七呀,原谅妈妈,妈妈就睡了一会儿……”(呜咽)
简七:“妈妈?严语怎么了?”
护士接过电话:“严语小姐她,跳楼了……”
——她的世界崩塌了
二零一六年三月二十二日
简七:“叔叔,您还好吗?”
严毅:“简七呀,你怎么又来了?我一切都好,你不要老来了,太麻烦了。”
简七:“叔叔,我放心不下您。”
严毅:“简七,你的眼睛怎么又肿了?你又哭过了?你这傻孩子,怎么还哭啊,小语已经走了,让她安心的走吧,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啊。”
简七:“叔叔,这世界上,只有您是语儿的亲人了,只有我们两个会怀念语儿了,如果我们俩都向前看了,那么语儿不就等于根本就不在这世上了吗?”
严毅:“小七,我希望你不要再来了,我看见你,我就想起她,这种感觉你不会懂的。”
简七:“妈妈,我觉得语儿的父亲怪怪的,女儿去世了,父亲不都会悲痛欲绝吗?语儿她爸只在她葬礼上落过一次泪,哭的还没有你和爸爸伤心,我真的不能理解。”
于如:“小七,你还是不相信语儿是自杀吗?这么久了,就算是好朋友,你也该放手了吧。”
简七:“为什么大家都叫我放手?妈妈,语儿和我们在一起,你该是知道的,她是不会自己轻生的,她小时候过得那么苦她都活下来了。”
于如:“可是她的脚……”
简七:“我跟语儿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我说了她不会的。”
——她暴躁的打断了她
二零一六年四月一日
简七:“你怎么来了?”
钱风:“对不起,我……”
简七:“什么都别说了,快消失吧,我不想看见你”
钱风:“七,我听说你在我周围到处打探严语出事前的事,你是在干嘛?”
简七:“干嘛?你真想知道吗”(阴阳怪气)
钱风:“我知道你生气,确实,语儿出事后我就没出现过,但是我是有原因的,你能听我解释吗?”
简七:“解释什么?实话告诉你我想干嘛吧!我想证明你是个杀人凶手!”
钱风:“你说什么?我杀谁了?”
简七:“你说呢?”
钱风:“我承认我懦弱,我没有办法去见她,可是警察说了严语是自己跳下去的,跟我没有关系。”
简七:“没有关系?那天虽然下着大雨,但是语儿她在出事后告诉我了,你们一起过马路,在她摔倒的时候,你明明可以赶紧扶她起来,但是你害怕了,你跑开了!你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驶过,你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卷在车轮底下!”
钱风:“她是这么和你说的?天哪,小七,那天我们两个在马路边上吵架,是她自己突然冲向马路摔倒的!你明白吗?她故意摔倒在地,我去扶她,她却大声尖叫着让我走开,我之所以躲着她,是因为我害怕,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伤害自己,我更恐惧的是,她是不是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才用这种惨烈的方式伤害我,伤害你。”
简七:“伤害我?你别骗人了!我们在一起整整十一年,你才认识我们几年呢?就因为你的出现,我失去了她,现在你说她失去生命,都是为了伤害我?你这是诡辩!”
钱风:“简七,你听我解释好吗?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以死相逼。的确,我有错,我不该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
简七:“你说喜欢两个女人什么意思?”
钱风:“七,我猜语儿她知道了,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对你表白,但是我,早在喜欢严语之前,我就喜欢上了你啊!”
简七:“你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这是什么,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语儿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想让我变成背信弃义的人吗?你好恶心!”
钱风:“七!你就是这么冲动,你从来都不肯好好听我解释。在你没有带着严语参加我们聚会之前,我们曾经是多么好的朋友!可是你偏偏要带着她,走到哪里都带着她,那个时候,每当我想关心你,严语就会找各种借口分散你的注意力,我……”
简七:“行了,你别再说了,你为了推卸责任,还真是不择手段,你爱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现在你的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恶人,是个凶手。”
钱风:“七,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严语想要的啊,她想要离间我们,她想要让我们心碎,让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我有错,我不该在你们两个之间摇摆不定,让严语看出了我的怯懦,是我伤害了她,伤害了你。”
简七:“钱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严语永远不会对我做残忍的事,你的解释太荒谬了。”
钱风:“好吧,你自认为自己了解她是吗?那我就找出证据,告诉你严语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简七:“好啊,我也会找出证据的,证明你是个多么自私、无情的人!”
——他们无论如何都坚持己见
二零一六年四月十六日
严语初中同学A:“严语?我记得啊,你是谁啊?为什么要问这些?她呀,有点冷漠,和班上的同学都不怎么沟通,就算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也会拒绝我们,所以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谁的话她也不放在眼里,就是有个性吧,还气哭过我们班英语老师呢。”
严语初中同学B:“喔,严语在学校有点孤僻,她长得漂亮,又看着高傲,男生、女生都有点疏远她,但其实我知道,她只是很自卑罢了。她不是没有妈吗?开家长会她爸也不来,天知道她怎么考上重点高的,说不定作弊了呢。”
简七初中同学C:“严语?我知道,她是简七的好朋友吧。她们之间好到别人插一根针的缝隙都没有,我很羡慕她们,有一次我们放学,严语在校门口等简七,结果那时候大家也都没有手机,简七不知道,就跟着我们一起从后门走了,结果早就过了放学的点,她还一直在前门等着,都不知道去教室看一眼,严语总是这样,她看着像很精明的样子,其实在一些小事上她可死脑筋了,结果就有混混上去跟她搭讪,最后是校门口的保安帮她摆脱了混混,又给简七家里打了电话,当时我们都在简七家吃饭呢,简七的妈妈接的电话,简七听明白怎么回事以后,扔了筷子,穿着拖鞋就跑出门了。从那以后,简七放学后再也不肯和我们一起走后门了,她总怕严语又在校门口傻等她。”
钱风:“既然她们俩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不在一起上学呢?”
简七初中同学C:“那个时候我也问过简七,简七说她想过去陪严语,但是她妈妈不同意,因为我们学校是私立重点中学,严语的家里好像只有爸爸,我估计她家也没钱帮她交借读费吧。”
简七、严语高中同学D:“简七?我知道呀,她是我们班班长嘛,你是她男朋友吗?好帅啊。哈哈,我开玩笑的,我已经订婚了,什么?只是普通朋友?喔,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
啊,严语呀,我知道。什么?她去世了?怎么会!天哪!为什么?意外?啊,好可怜啊。严语嘛,我对她了解不是很深,毕竟我们不是同一个班的。你也知道学校嘛,都是有小团体的,简七很热心,对我们都很好,所以哪个团体都喜欢带着她,有的时候她就会带着那个严语。我们是不喜欢她带着不认识的人跟我们混啦,所以后来也就不怎么和她玩了。
严语是个怎样的人?嗯,怎么说呢,按道理讲不该讲去世的人的坏话,但是我确实不太喜欢严语,她看着人畜无害,其实依我之见,简七完全被她操纵了。高二的时候有个学长喜欢简七,但是简七家管得严,她不是没有手机嘛,有的时候那个学长就通过严语联系她,晚上他告诉严语约会的时间、地点,严语再打电话到简七家里告诉她,结果一来二去,那个学长有一天竟然告诉简七,自己喜欢上严语了,这么绿茶婊的事情,也就严语干得出来了。
啊,那个严语没有和那个学长好,简七也和学长分手了,说到底,我们看,不过是严语看不惯简七幸福,想证明自己的魅力罢了。
那个,冒昧的问一句,严语是因为什么意外去世的?”
她马上翻出手机,在高中同学的群里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崔雪:“你是小风吧?我听简七提过你。是呀,我们三个在高中关系蛮好的。严语已经去世了,你还跑来打探她干嘛呢?你不是她男朋友吗?”
钱风:“我想知道一个过去我所不了解的严语。”
崔雪:“可是我所知道的故事,简七都知道啊,她们当年两个形影不离,你可以去问她啊。”
钱风:“发生了一点事,简七现在不肯和我说话了。”
崔雪:“那你还要听吗?关于严语的事情里,全部都有简七啊。”
钱风:“拜托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崔雪:“怎么说呢,跟她们两个在一起,作为旁人其实挺难受的。严语小时候她母亲一直有病,她父母和简七的父母好像是朋友,她母亲去世后,她父亲受了刺激,只知道拼命工作赚钱还给她母亲治病欠的债,不怎么管严语,简七父亲就经常派司机去严语的学校,把她接回简七家照顾。”
钱风:“那严语后来一直住在简七家吗?”
崔雪:“怎么可能呢,毕竟那是别人的家,等到高中我认识她俩的时候,严语已经不怎么去简七家里了,她爸爸不怎么回去,她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简七家教严,她妈妈也不允许她外宿陪她。严语看着娇弱,其实她很刚强,她们两个看着像简七一直在照顾她,但其实,我反而觉得简七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钱风:“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崔雪:“我们上高二的时候一直要在外边补习,小七家有车,但是她不坐,非要和我们挤公交,有一回我们三个并排坐着,正高兴的讲话,后边的中年男人砰的一下把简七旁边的窗户关上。吓了我们一大跳。简七生气的问他干什么,那男人用特别凶狠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我冷,不行啊’,简七就不放声了,结果严语很激动的站起来大声地骂那个男人,我和简七怎么拽着都不行,骂了他足足十分钟,后来那个男的火了,一把揪住严语头发就把她按在地上打她,我已经吓傻了,简七也不会打架,只是冲上去捶那个男人的后背和头大叫着‘放开她’,后来是围观的人帮我们把那个男人拽开,那个男人趁着后门开了起身就跑,严语竟然爬起来还要下车追他,后来因为我们的书包都在车上才作罢。你知道吗?那个男人把严语按在地上的时候,我看见她用脚狠狠地踹着他肚子支撑着不让他压下来,她的脸都被砸青了,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护士:“正好你来了我这里,你是她朋友,一定认识她家人吧,请帮我把这幅画捎给她的家人吧,我很遗憾。严语小姐临去世前,情绪是有一点不稳定,但对于刚受伤的而言也算正常,她经常趁晚上没人在的时候偷偷的画这幅油画,我以前学过美术,曾经问过她为什么选择画这幅《马纳罗拉的夜晚》,既然是临摹,很多人都喜欢梵高的《星空》、莫奈的《睡莲》这些世界名画,而这幅又不出名又复杂,她只是笑笑,并且恳求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画画的事,她去世前拜托我帮她把这幅画送去裱好,结果画裱好框以后她已经不在了。”
护士长:“你说严语?那个跳楼的女孩?真是可惜啊,她的脚,估计是因为这个想不开吧。”
钱风:“请问她出事前住院这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护士长:“遇到这种事,有反常的举动也正常啊,最怕的就是一直很安静的那种,闹腾的人,发泄出来就好了,心如死灰的人才会一直没有动静,那个严语就属于很安静的那种类型,所以我也是一直留心她,但后来我看她好多了,有个小姑娘一来,她就很高兴,我还以为她没事了。”
钱风:“那么她住院这段时间,除了那个小姑娘和她妈妈,还有别人来看她吗?”
护士长:“啊,有一次,她刚出事不久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人来看望她,那个男的情绪很激动,两个人好像起了什么争执,后来看见我进来了,他就起身走了。”
钱风:“您好,请问您护理过一位叫严语的女孩吗?”
护工:“是啊,你是哪位?”
钱风:“阿姨您好,我是严语的一个朋友。”
护工:“是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不会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男朋友吧。”
钱风:“没错,那就是我,发生了一些事,我……”
护工:“还朋友,什么事?女朋友好看的时候就把着不放,她出了意外你立马消失,还男朋友,要不是你这么薄情,严语小姐估计还活着呢。”
钱风:“阿姨,我错了,我现在也十分后悔,我想知道严语去世前最后一段日子是怎么过的,我才找到您,拜托您和我讲讲好吗?”
护工:“最后一段日子?啊,我想起来就揪心,那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又懂事,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呢,太倒霉啦。”
钱风:“她那时候的情绪怎么样?”
护工:“情绪能好吗?腿瘸了,男朋友也没了,常来的那些人,没一个是她的家人,也不怪她想不开啊。”
钱风:“都有谁常来看她?有没有一个中年男人?”
护工:“一个中年男人?除了简先生没别人了吧。”
钱风:“简七的爸爸单独来过?”
护工:“啊,是来过两次。”
钱风:“他怎么不和简七还有她妈妈一起来呢?”
护工:“唔,我不知道,一般她来朋友了,我就出去避开了,人家都要隐私呢。”
钱风:“这样啊,谢谢您了阿姨。”
护工:“哎,小伙子,不是我瞎猜,那个简先生和严语之间,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其实那天,我也好奇,他也没说自己是简七小姐的爸爸,我还以为他是你呢, 我听见他俩低声吵吵了,严语小姐非让他走,说决不能让简七知道,说什么他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后来护士长来了,我就赶紧闪开了,你当时不来,是不是因为这个?”
钱风:“阿姨,我是因为别的原因。”
护工:“是吗?”
钱风:“姨,他没自我介绍,您怎么知道他是简七的爸爸呢?”
护工:“简夫人给我看照片了啊,跟我显摆他老公能挣钱,我一看吓了一跳,但我也没敢说,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也许……”
钱风:“阿姨,谢谢您了。”(他打断了她)
——他在探究她的过去
二零一六年四月二十七日
简七:“怎么又是你?”
钱风:“你还在查吗?查出我是凶手了吗”(苦笑)
简七:“……”
钱风:“也许你知道的,还没有我知道得多。我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对你说这些,你的父亲,好像私下里和严语有联系。”
简七:“你不要把我的家人都牵扯进来,有能耐你告诉我,你们那天,到底在吵什么?”
钱风:“那天我去语儿公司楼下接她,其实是想跟她说分手,至于原因,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了。”
简七:“这种事你就不必和我说了吧,这是你们的私事。”
钱风:“那天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会儿很开心的样子,一会儿又闷闷不乐。那天下雨,我们各乘一把伞,过马路的时候我去牵她的手,她却下意识的甩开了,就是因为这个动作惹怒了我,所以我干脆地告诉她,我受不了她这种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又热情似火的性格,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她问我别人了。”
简七:“然后呢”
钱风:“我没说话”
简七:“你傻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这不是逼她生气吗?”
钱风:“我已经不想再欺骗我自己了,我想她也不该再自欺欺人了,我以为她缠着我不放就是为了把我从你身边支开,因为每次只要我主动,她就会后退,我一后退,她又主动了。这一次,我以为我说出口,她还会像以前一样求和好,结果她没有,她对我冷嘲热讽,说我不像个男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还想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我也真的是生气了,最后两个人就开始吵了起来,也不知道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她突然间就冲我吼‘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向了马路,太迟了。”
简七:“我不想听你们的恋爱故事,我只想知道语儿发生了什么。”
钱风:“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没什么恋爱故事。”
简七:“你别撒谎了,语儿都告诉我了,跟你在一起她很幸福。”
钱风:“简七,那天严语冲向马路对我喊的话,是我听错了,她说的不是‘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而是‘我得不到,你们谁也别想得到’。你明白吗?”
简七:“你什么意思?”
钱风:“七,你还记得严语跟我表白时的场景吗?那天我们大家去唱歌,大家都喝醉了,严语点了那首Beyond的《喜欢你》,然后大家就起哄,问她喜欢谁,让她告白,当时严语一边唱歌一边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泪花,当她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酒一上头就冲上去握住那只手了,我被她吸引,甚至沉溺其中,但奇怪的是一年里没有一天我们不在谈论你,有的时候我也困惑,我到底喜欢的是谁,现在想起来,困惑的不止我一个人,当时她的眼睛望向的其实不是我,她的手也不是在对我伸出去,因为当时坐在我身边的,是你啊!”
简七:“钱风,你脑袋抽风了吗?”
钱风:“那这个呢?这幅画呢?你见过这幅画吗?这幅画和这张照片你都拿去吧,这是严语去世前偷偷画的,但是我根本不认识这幅画的景色,也不知道这幅画的意义,直到昨天我把这幅画送到朋友那边帮忙鉴定,红外线扫描后看见这幅油画的底稿,我才知道,我确实错了,但是!其实,你也错了!”
简七轻轻接过钱风递过来的油画和照片,一脸困惑。
钱风:“我能查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去查了,我只想告诉你,你误会我了,我也许是个没用的、连自己心意都不能确定的男人,但不论是你还是严语,我都绝不会伤害你们的,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受到伤害。”
简七完全没有听见钱风在说些什么,她的泪水大滴大滴的坠落在手中这幅十年前她时常在补习班门外驻足欣赏的油画布上,在钱风给她的照片上——这幅画的底稿下,有几行模糊不清的小字,是严语写给她的情书。
严语:“亲爱得七,十七岁那年夏天,你总是偷跑出去看这幅画,于是我暗暗发誓,长大了一定要挣钱,带你去这个意大利的小镇,去这画中的景色,现在我的脚坏了,也许再也去不成了,但是六年过去了,即使冰激凌依然顺着甜筒滑下沾到你的手指,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吮吸,好爱你,就算全世界都叫我放弃。”
——那个女孩深沉的爱,终于彻底让她崩溃。
二零一六年四月二十九日
侦探:“简七小姐您好,我看了当时的警方调查报告,警察当时在现场仔细勘查、鉴定过了,排除了他杀可能,您的朋友确实是死于自杀。但如果您坚信她不会轻生,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您的朋友是被什么事情逼迫或者为了守护什么人才被迫选择了这条道路,但不论是什么原因,这诱因都已经将她逼入绝境,如果您执意要调查,且不说有可能触碰到她用生命去守护的秘密,更有可能连您自己也被卷入危险当中,即使是这样您还是要执意查下去吗?”
简七:“查。她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正是因为知道了她的秘密,我更加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侦探先生,您认为女人喜欢上女人是可耻的吗?实话告诉您,我的朋友对我的感情是超越友情之上的,但是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到她感情的事,反而是她为了留我在身边,苦心孤诣的破坏我和别人的关系,但那些都无所谓,我对她的感情,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我就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在调查,但是渐渐地大家都把我看作疯子,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忘了她,所有人都想假装她根本没有存在过,但我不会。”她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锦囊。
简七:“这是严语的十八岁时的头发,为了冲刺高考,我们俩相约一起把长头发剪短,在理发店里她在地上捡起了我的一撮长发,说留个纪念,我还笑她怪癖,直到她去世了,我在她收藏小物件的盒子里看见了两束红绳绑着的黑发系在一起,发质粗硬的是我的,柔软的那束是她的,当时我只以为是她为青春留个纪念,现在想来,那就是她爱的缘结吧。这是严语父亲的头发,是我上次跟他见面时从他家枕头上收集的。这么多年来,出于对她的尊重,我从不窥探她的隐私,没想到这却是个错误的决定,直到今天我都完全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请您帮我调查严语的身世,她和她父亲的关系,她和我父亲的关系,我要知道她所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二零一六年五月四日上午
简持:“小七,你怎么来了?爸爸很忙的。”
简七:“我知道爸爸很忙,我只是想过来问爸爸一件事情。”
简持:“什么事?”
简七:“爸爸,严语去世的时候,你流泪了。”
简持:“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能不流泪吗。”
简七:“可你哭的比她亲爸爸还伤心。”
简持:“是吗。”
简七:“爸爸,语儿已经去世了,你不用再瞒我了,我只问一次,你和严语之间,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吗?”
简持:“什么?啊,也难怪你会这么想,也许真的如你所想,她就不会做傻事了。”(他痛苦的抱头)
简持沉默了一阵,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简持:“小七,这是我今年的体检报告,看见那些红字了吗?爸爸老了,身体各个方面都开始出问题了。小语出事,其实都怪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她当做负担,当做累赘,当成随时可能破坏咱们家庭的炸弹。小七,小语其实是你的姐妹,是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生的。”
简七:“竟然真的还是这样。她,她真的是我的姐妹。”
简持:“你怎么知道的?小语让我发誓不要告诉你,你不应该知道的啊,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吗?对不起小七,那时候你还没出生,爸爸一时糊涂,就有了她,但是你出生后我就和她们母女断绝了关系。没想到,后来她妈妈有病了还是联系了我。后来,我就给她继父钱,拜托他把她给抚养大。”
简七:“你什么都不说!你谁都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谁?保护我和妈妈吗?还是保护严语?你知道你的自私害了严语一辈子吗?那个男人,成天不在家,他有一天是照顾严语的吗?天哪,爸爸,你把严语,你自己的女儿扔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照顾,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简持:“小七,我有错,我有错啊!之前我没有感觉,只感觉小语是我年轻时的一个错误,但现在我老了,我想要修正这个错误,想弥补她。谁想到她根本就不肯接受我,我也难受啊!”
简七:“所以你告诉语儿了吗?这才是她出事的理由吗?爸爸,你知道吗?语儿的第一次事故,不是意外,是她自己冲向马路的,她是有多大压力,才会想要去自杀啊。我对爸爸真的好失望。”
简七走出父亲的办公室,脑海中盘旋着侦探的话:
侦探:“简七小姐,严语小姐的父亲和她并没有生物学上的血缘关系,和她有生物学上血缘关系的,是您的父亲。以下,是我的推理。我想严语小姐的第一次事故,应该是在她知道她是您的姐妹的时候,如您所言,她一直对您怀有爱慕的想法,却深知您对她只是朋友的呵护,即使想要对您出柜,也害怕这一切都会崩塌,可能您的父亲随着身体健康的每况愈下,开始担心继承人的问题,于是选择了背着您和您的母亲,向严语小姐示好并且告诉了她她的身世,如果说你们之间还有一丝可能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缘关系给隔断了,您的父亲想把严语小姐的身份公开,让她和您一样成为这个家庭里真正的一分子。但是严语小姐却因为你们的血缘关系感到绝望,故而在看出钱风先生的心已经倾向您的时候,害怕你们会相爱,她将永远失去你,因此一时冲动冲向车轮。
如果严语小姐的身份公开了,势必会伤害到的人就是您和您的母亲,至于她第二次自杀的原因是否和这件事有关,如果您愿意,我们还可以帮您查下去。”
简七:“不用了,谢谢您,剩下的我想自己去调查。”
二零一六年五月四日下午
于如:“小七,怎么回家啦?你今天不上班吗?”
简七:“妈妈,我有话要问你,我希望妈妈认真地回答我。”
于如:“你干嘛像审问犯人一样?”
简七:“妈妈,严语跳楼那天你给我打电话,你说当时你睡着了,
你真的睡了吗?”
于如:“我骗你干嘛?当时我几乎天天往医院跑,我多累啊,现在倒好,严语死了,我一天到晚要被你问。”
简七:“你说你太累了睡的很沉,直到听见一声巨响和楼下人群的尖叫,你才醒过来发现严语不见了,那个时候因为太过震惊,我没有想那么多,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个可怕的猜想,那就是严语跳楼的时候妈妈你是清醒的,你为什么要说谎呢?你是知道她会跳下去,眼看着她跳下去的,还是你把她推下去了?”
于如:“小七!你怎么能怀疑妈妈,自从严语出事,你就开始胡言乱语,我待严语就像你一样,一直是我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我那天真的太累了,你怎么能说我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毁灭自己呢!”
简七:“因为声音,妈妈你不知道吗,人在陷入深度睡眠后,突然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声带属于放松状态,声音和平时相比会有很大不同,我最熟悉妈妈你刚睡醒的声音,你说你睡的很沉,可是即使是带着哭腔,你的声音也是清醒的。你根本就没有在睡觉!严语她到底为什么会跳楼!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你跟她说了什么?”
于如:“够了!小七!你一直在胡言乱语,就是不肯接受事实,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你们也不是姐妹,你为什么要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么执着!”
简七:“没有血缘关系?哈,妈妈难道你不知道吗?严语和他的父亲才没有血缘关系,你猜她和谁有血缘关系?和爸爸!和我!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她是我的姐妹!爸爸都告诉我了!他在严语受伤的那天和她相认,爸爸想公开他们的关系,把严语加在他的遗嘱上,但是严语死活不肯,我想她是怕伤害到我,是这个原因吗?妈妈?因为这个原因你才逼她吗?”
于如:“小七,别再瞎想了,你陷得太深,都出幻觉了。”
简七:“不,妈妈你不说,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于如:“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你的心叫白眼狼吃了!我为什么关心严语?还不都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吵吵嚷嚷,现在她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她是你的什么人?我是你的妈妈啊!你是要妈妈也跳楼吗?放下吧孩子!妈妈求求你了,放下吧!”
简七:“我不会放下的,我永远都不会放下。”
——她擦干自己的眼泪
二零一七年七月九日
崔雪:“简七,你还好吗?”
简七:“还好。”
崔雪:“你还在查吗?别查了,大家都在背后议论着你,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执著了?”
简七:“小雪,你知道吗。严语她爱我。”
崔雪:“……你说的是男女之间那种爱吗?”
简七:“是啊。”
崔雪:“那你呢?你爱她吗?”
简七:“我不知道。我们可是姐妹啊。”
崔雪:“你这么执著,是因为她的爱吗?”
简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可以辜负她。”
崔雪:“简七,我也从没想过严语会对你抱有这样的感情,不过这也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你们的友情比正常人深刻那么多。但我认为,从以前到现在,严语想要的,一直都是你开心,知道你现在这样,她会难过的。而且,你一直这样查下去,又能查出什么呢?”
简七:“就差一点了,只要撬开那个人的嘴,我就理解了。”
崔雪:“那个人是谁?”
简七:“……”
崔雪:“简七,谁人没有不想被他人知道的秘密?我还是认为,秘密还是被埋藏起来的好,不论发生什么,斯人已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改变结局,反而可能会更痛苦。如果你尊重严语,那么你该放手了。”
简七:“一开始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语儿才会跳楼,如果我知道,也许她还会坐在我的身边,我受够了被当成一个无知的人,这种无力感让我发疯。”
崔雪:“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知道后,你可能会比发疯还惨。你的朋友不止严语一个啊,还有我们其他人在关心你啊,你这么查下去,到底是为了严语还是为了你自己呢?如果说是为了严语的话,你就是在自欺欺人了!因为严语就是死也不希望你查下去啊!”
简七:“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呢?语儿,你是明白的吧?”
——她自言自语道。
崔雪望着简七顺着灰色的无限延伸的水泥地面离去的消瘦的背影,陷入了高中时她和严语的一段对话:
崔雪:“严语,你和简七的感情真好呀。”
严语:“是吧(她得意的笑了一下)。”
崔雪:“为什么你们俩感情这么好呀?我真羡慕,我也想要这样的一个朋友。”
严语:“朋友吗?哈哈(她沉默了一会儿),小雪,你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啊。”
崔雪:“可是我总感觉自己进不去呢,连个第三者都当不了。”
严语:“雪,你知道吗?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妈妈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有一次我去医院看她,但是她已经很累,很不舒服了,我却还是想要为她做点什么,于是我就在一心一意的削一个妈妈根本就不可能吃的苹果,结果我太难过了,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苹果从我手里滑下来掉到了床底下,我趴在地上捡起苹果,结果抬头时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床栏杆上,真的很痛,我好盼望妈妈给我揉揉,可是在一旁的爸爸用那种很嫌恶的口气说我‘你怎么那么笨’,妈妈生气了,挣扎着埋怨爸爸不该那么说我,可是爸爸不甘心地说‘本来就是啊,她老是做这种讨人厌的事情’。妈妈一下子就哭了,我生气的说我要走了,结果爸爸说‘你要走就走吧’,于是我就捂着脑袋走了,身后传来妈妈嘤嘤的哭泣声,我在医院楼下的水泥路上,边走边嚎啕大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这种生活,我周围的人,大家都沉浸在家庭的温暖里,可我有什么?一个不停生病的马上就要舍我而去的母亲和一个对我无比冷漠、一直处于心烦状态的父亲,就在那一瞬间,我那么难过,可是医院楼下全是人,连一个供我安静哭泣的地方都没有,我只好边走边哭,那一瞬间我好希望世界爆炸,希望大家和我一起死了,希望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痛苦,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我哭到眼泪都干了。”
崔雪:“小语,你好可怜喔,我好想早点认识你。”(她抱紧了严语)
严语:“结果第二天,简七的爸爸就带着简七来到了我面前,简七生活在我一直嫉恨那种幸福的家庭里,可是她是那么富有包容心,她从来不在我面前和父母有亲密的举动,也从来不主动邀请我去她家里,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守护我,有她在,我就有安全感,就有一个撞得头破血流有人给我揉的人。她让我觉得受伤也不是那么可怕,所以我想,也许我们之间,不止是友情吧,应该是一种更加深刻的情感,毕竟简七,她让我不害怕活着。”
严语:“但是这不代表你就不是我重要的朋友,你明白吗?我先是遇见了简七,然后遇见了你,以后还会遇见更多能温暖我心的人,但是简七,是从黑暗中拯救了我的那个,是所有美好遇见的开始。人们都说第一次是最难忘的,不是吗”
崔雪:“哇塞,你好肉麻呀,简七要是听你这么说,肯定会起鸡皮疙瘩的。”
严语:“我才不和她说呢,我只和你说。”
崔雪:“讨厌,你和别人好为什么要和我说!”
严语:“我和你好,也会去和简七说啊,哈哈。”
她缓缓的拨通了电话。
崔雪:“阿姨,我刚才见小七了,是的,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查到,我努力劝她了,她还是有点固执,但是我觉得她不会报警的,毕竟您是她母亲啊,你放心吧,阿姨,我会一直看着她的,毕竟我们家受您这么多年的照顾,而且,这也是为了小七好啊。”
——她一直什么都知道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十九日下午一点十八分
严语:“阿姨,您又来了,上午不刚来过吗,我没事了,您不要总来了,多辛苦啊。”
于如:“没事,阿姨来陪陪你,张大姐,下午我在,您回去休息吧,我陪语儿。”
护工:“好的,那我就先走了,夫人。”
于如:“你接着看书吧,阿姨也看会儿手机新闻。”
严语:“好。”
一个小时后,于如深吸了一口气
于如:“语儿,上午我回去,小七的爸爸都跟我说了,你是他跟那个人的女儿是吗?”
严语:“阿姨,我……”
于如:“语儿,阿姨有话给你讲,她爸爸只知道想把你接回家补偿你,但是她爸爸不知道的是小七怎么办,我知道你很在乎小七,是吗?”
严语:“是的,阿姨。”
于如:“如果小七真的跟你是姐妹,阿姨我不会反对的,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可是现在你是把阿姨和小七逼到绝境了。”
严语:“阿姨,小七和我,我们不是姐妹吗?”
于如:“语儿,你们才不是姐妹,小七不是她爸爸的孩子。”
严语:“什么?”
于如:“你别误会,我没有像她爸爸那样无耻的偷情,小七也不是我生的。我跟简持结婚以后一直要不上孩子,我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先天不孕不育,我不敢告诉他,因为我太爱他了,我知道我生不出孩子他一定会离开我,因为没有孩子,我们的感情出了问题,他也渐渐开始怀疑我生不出来,不然,也不会有你,不是吗?”(她淡淡的说道)
于如:“我妈妈帮我联系上一个大了肚子没结婚的女人,我趁着他在外边忙生意,借口怀孕了回娘家养胎,让小七的姥姥把那女婴抱了回来,那就是小七。确实,我没有生过小七,但是我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一岁多了吧,我在娘家安胎的时候,正是你妈妈和简持偷鸡摸狗的时候,他有愧于我,也从来没怀疑过小七的身份。接我和小七回来后,他们的关系就断了。你妈妈后来带着你和你爸爸结婚,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是自己亲生的,他又能多爱你呢。”
严语:“阿姨,我不信。”
于如:“这些年,简持怀揣着你这个地雷,捧在手心,窝在胸口,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其实我也一样,我一直害怕他知道小七不是他的孩子,就不要我们母女俩了,但是小七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不是吗?
简持告诉我你的身份时,我真是惊讶,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对你逾越距离的关爱,现在他突然就敢说出来了,我都感到吃惊,男人的心是有多狠啊,但是我更多的是羡慕,他把压在胸口多年的秘密抖出来了,以为你们父女的关系就可以正大光明,你就可以享受到和小七一样的爱。可我呢,我更加害怕,不是阿姨我自私,如果你真的是小七的姐妹,小七会发自肺腑的高兴不是吗?可是她不是呀,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从小到大,小七对你的好你是知道的,她有多脆弱你也是知道的,简持这个人有多狠心你也是知道的,他要是知道了小七不是他的孩子,一分钱都不会留给她的,这么多年我把七当公主一样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结果现在因为你,小七连家都要没有了。”
严语:“阿姨,你什么意思……”
于如:“我没有别的意思,医生告诉我,你的脚不会再好了,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以后一辈子就要瘸着了,喜欢的男生那样的小事,小七都会让给你,可你怎么忍心连她的父亲、连她的家你都抢呢?”
严语:“我没有抢!我不会抢的!这世界上我绝对不会伤害的就是她!”
于如:(她叹了口气)“语儿,阿姨,是过来人,爱人的眼神阿姨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世上有无数种爱,有像我和简持这样自私的爱,也有你和小七之间这种无私的爱,有的爱的存在会让人难堪,有的爱的存在需要牺牲自己来保护所爱之人,阿姨知道,你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成为那个夺走小七一切的人的。”
严语:“……”
于如:“你渴了吗?阿姨给你倒杯水。”
于如起身背对着严语,她缓缓的拿起玻璃杯,缓缓的按了电热水壶的开关键,纯净水在透明的玻璃水壶里逐渐升腾起小小的气泡,直到水沸腾,直到水怒吼着要顶开盖子,她一直背对着她。
严语费力的爬上了窗户。
严语:(她颤抖着声音)“阿姨,一定,一定不要告诉小七。”
——哐(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