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播种后人收,说声龙争虎斗。
上回书说道,神秘剑客长街道人二次出世,被接龙客栈的三当家蔷薇诓进客栈。不想长街道人退隐江湖日久,如今的后起之秀竟无一人识得,长街道人落了个无处栖身,只得扛了块门板,领了卷被褥,顺了壶美酒,在接龙客栈的屋顶露天而眠。要说这长街道也是在江湖上浪荡惯的,倒也不以为忤。待到客栈里的众人都睡下了,他一人在屋瓦之上对着明月,哼着小曲,自斟自饮。
耳听得谯楼上鼓打三更,长街道壶中美酒饮罢,正打算躺下。临睡之前他下意识地往楼下一看,却见一道白影从一楼的一间屋子里一跃而出,在院内稍作停留,然后向着西北方掠去,瞬间就消失了踪迹。长街道人不知是客栈里的人亘夜外出还是来了贼人,也没有多想,倒头便睡。
谁知第二日,三当家蔷薇率先闹将起来,原来她栽培的一盆名品蔷薇花白玉堂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四当家百晓生发现他时常把玩的一对文玩核桃闷尖狮子头也不翼而飞,再后来五当家红笺公子的两打用生宣制成的素笺以及客栈秘书凡殊锁在柜子里这三个月的帐册全都失了窃,就连堂堂掌柜一鸣挂在床头的一条平角裤也不知所踪。客栈里瞬间闹成一锅粥。
诸位看官,要知这接龙客栈里高手云集,能人辈出,单是一鸣掌柜的武功据说就已不在六大门派的掌门人之下,自从接龙客栈在江湖中出现以来,从未有人敢与客栈起正面冲突。如今一夜之间,几个客栈的头脸人物都失了物件,这可谓是头一遭。
吃罢早饭,一鸣把众房客聚拢在大堂商讨此事。此时长街道人方才伸着懒腰从楼梯上一步三摇地走了下来,见众人都聚在一处,打趣地说:“怎么,各位是要给贫道开欢迎会不成?”众人多有不认识长街道人的,见此人来得突兀,不由面面相觑。内中却有一人,一展袍袖,长身而立,冲着长街道士打了个稽首,漫声说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鸡鸣狗盗的长街道长。”
长街仔细端详,但见此人三十开外,面如白玉,仪表堂堂,身长七尺,蜂腰猿背,羽扇纶巾,一身文士打扮,倒像是个人物,只是面生的紧,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当下也还了一礼,问道:“尊驾是哪位?”
那文士答道:“晚生姓况名天赋,暂居客栈508室。道长自然不识得我,不过道长偷鸡摸狗的本领在下倒是早有耳闻。”
长街道士不悦地皱了皱眉,刚想反唇相讥,姓况的文士又发问道:“道长今日起的好晚呐。”
长街道人不想搭理他,随口应道:“昨夜三更才睡,自然起得晚些。”此言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长街道不明所以,三当家蔷薇便把此前的事情向他述说了一遍,长街道点头说道:“我昨晚在屋顶独饮时,曾见一白影从一楼掠出,想来便是那贼人。”
谁想况生冷冷地说道:“我看这白影是否子虚乌有,还不好说。倒是道长来此地不过一夜,客栈就遭了贼人,颇让人生疑。”长街道人那也是个茅房拉屎脸朝外的汉子,当下红了脸争辩道:“看你人模人样的,可嘴里怎么就吐不出象牙来?从一开始就处处针对我,到底意欲何为?”那况生却只是冷笑,一语不发。长街道又扭过脸来看向一鸣:“掌柜的,你给贫道三天时间,贫道要亲手拿住那窃贼,省得有些人在一旁冷嘲热讽的。人嘴两张皮,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我也要顾全脸面。”
一鸣想了半晌还是点头答应了。长街道刚要离开,况生突然说道:“道长莫不是要趁机遁走?”长街道人冷哼一声,“你若不信,且与我同行便是。”况生朗声长笑,拱一拱手说道:“正有此意。”
二人在城中的市集和黑市里寻访了一天,却毫无斩获,只得重回接龙客栈。入夜,况天赋也抱着应用之物,往长街道人身旁一放,佯笑说:“今夜月明星稀,屋顶赏月倒也别有一番风趣。”长街道士冷哼一声:“咱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吗?我说兄弟,做人这么板正有意思吗?”况生却并不答话,只是仰躺在房瓦上,望向那墨色的夜空。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又是三更,长街道人依旧没有睡意,死死地盯着楼下。那况天赋虽然躺着,也没有睡着,不时扭过脸来观察长街道士。三更鼓点刚响过,一道白影倏的在院子中一闪而过,消失在客栈之内。长街道人拿手一拍身旁的况生:“那贼又来了。”况生也起身小心地探出脑袋往下看去。约莫一柱香功夫,白影又从客栈里闪现出来,仍旧奔着西北方向掠去。
长街道人口中轻呼一声,“追。”当下踮步拧腰,噌的一声从屋上一跃而下,落在庭院里。然后举目观瞧,见那白影犹在前方晃动,便腾身而起,赶了上去。况生见状也不甘落后,跟着跳将下来。
看官,长街道人虽不以轻功见长,但也不差,只是身前的白影实在太快,长街道人才追出半里便丢失了对方踪迹。道人正在那里兀自懊恼,就觉得身旁一阵风掠过,赫然是那中年文士况天赋。长街道士这才知道这况生能够入住接龙客栈,果然也有其独到之处,此人的轻功可谓是臻入化境,只怕那盗帅楚留香复生也难出其右。忽然长街道觉得腕子上一紧,然后被一股大力拖行着往前行,他低头一看,缠在手腕上的是一道金色的琴弦。
被拖行了约莫两里路的距离,长街道觉得拖力一减,腕子上的琴弦也松脱了。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况生站在路旁,手中隐隐还泛了些金光,而面前则是一座破落的关庙。况生轻声说道:“贼人就在里面。”长街道点点头,径自走到庙门口,况生紧随其后。长街道伸手往庙门上一推,突然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况生吃了一惊,刚想低头去看,迎面便飞来数点寒星。况生忙将手中羽扇一格,档住了几枚暗器,可手臂和腹部还是各着了一下,却不疼。他将掉落在地上的暗器拾起借着月光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是几枚女子的耳钉。
此时长街道已然蹿入庙中,怒喝一声:“让道爷背黑锅的贼人快快出来。”然后便见到刀光一闪,如同打了霹雳,将庙中照得透亮,在神龛后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刀光消逝前却浮出一抹剑影,像是一个轻柔的吻,却把那神像生生斩为两半。只闻得一个女子的惊呼,况生眼见一道白光向门口袭来,忙闪到门旁,双手迅速挥舞。那白光刚掠出门口,就被一道大网给兜住了。况生双手结印,金色的琴弦将一个女子牢牢地绑住。接着长街道也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正是那些失窃的东西。
清晨,一鸣刚醒来,就听到有人在院里大声喊道:“小偷抓住了,大家来啊。”一鸣忙穿戴整齐,同着客栈里的一众人等出来一看,却见长街道士大大咧咧地站在院中,一旁是那况生,身前跪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年轻女子。一鸣奇怪地问道:“这个姑娘就是那晚的窃贼?”
只听那被绑缚住的女子开口答道:“小女子忆沫,一直心慕接龙客栈的威名,有心加入,但是听说客栈里面的规矩甚严,而我囊中羞涩,无有晋身之礼。无奈之中出此下策,偷了几位当家的东西,也算是露一露自己的本事,权当作入客栈的投名状。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多多担待了。”说完身子微微一屈,算是赔了一礼。
蔷薇率先笑了起来:“好可爱的妹妹,要加入直说就是了,还害得我师父无端背了一次黑锅。再说了,你要拿别的倒算了,怎么连一鸣的短裤也要偷呢?”
忆沫俏脸飞红,嗫嚅道:“一鸣掌柜的房间里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我就随便拿了一样,黑灯瞎火的,只闻到了些臭味,也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俱是大笑。一鸣也有些怪不好意思地朝大伙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笑着说道:“你这事做的虽然不地道,但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几位当家屋中的物件,倒也真是有些本事。虽然这并不能抵偿入客栈的投名状,不过你既然想加入,就先暂且住下。至于客栈的其他规矩,你就慢慢熟悉起来吧。”
然后一鸣朝着长街道人一揖到底说道:“是我等众人鲁莽了,慢待了道长。况兄,此事你多有不是,理应向道长赔礼。”
那况生面皮红了红,扇着羽扇的手停了下来,却将脸扭向别处,佯作不知。
长街道士冷笑一声:“天涯何处无芳草。贫道既然不受况兄弟的待见,又何必恬着脸赖在此地。告辞!”说完袍袖一甩,扬长而去。
要知长街道人这一去,方才引出了况生被困一线天,蔷薇二请长街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