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生命状态和情感表现,纯粹自然、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用情至深、爱憎界限清晰。这种性格在艺术创作遣词造句时常有出人意料之处,令人耳目一新和惊艳。黛玉的感受和情感表现更为细腻,无论写诗还是用情,她都用尽十二分力气沉浸其中。她的所言所行、所思所感,是自我生命感受的最生动表现。她身体柔弱但生命承担的情感却颇为沉重,这种性格让她难有洒脱。她自然率真、鲜活灵动、她的性格呈现两种极端,一是对待不在乎的人和事的冷,一是对待宝玉情感和内心执着的炽热,这又是黛玉的生命外冷内热的特质呈现。
如果说黛玉眼里目无下尘,宝钗可说是和光同尘。她对待人是一种平等的姿态,贾府上下她不会冷落任何一个,时时体现出良好的修养,她的表现总是落落大方、举止得体。鲜见她会有情绪的发泄,当被冒犯时也只是当时言语反驳,很少会看到事后情绪放大。她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懂事,在她身上看不到少女的烦恼和任性,她一直懂事、得体,让所有人满意。她对人对事热情热心,却又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理性和克制,她的生命里从来不曾有肆意的情感释放和不加约束,也不曾有炽热的爱情追求,一定程度上呈现外热内冷的气质底色。
宝钗和黛玉两人外貌性格、起居住所、创作才华、接人待物、与宝玉的关系,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状态,不能以孰优孰劣论之。她们的性情表现是两种不同生命状态的极致展现,展现出了不同的生命色彩。
两个人物形象隐含作者对非功利的自然人生理想与现实世俗生活人情练达,两种不同生命状态的美好想象和精神寄托。两个人物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生命美感,人物最终命运也截然不同,人物性格冷热相衬、一人热中有冷,一人冷中藏热、情感表现理智与随性相对,形貌气质一丰腴健康,一柔弱多病。黛玉纯任天性,不受世俗拘束,是生命自然状态的充分释放,绽放着人性自然的美好。宝钗理性克制、熟稔人情,循世俗人情行事,所行所做符合世俗法度,是在现实中立身处世的理想化身。
黛玉表现出的生命状态,纯粹、自然、精致、唯美、痴情、娇弱,这些特质精致美好却又柔弱易折,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有生存的环境和土壤,需要精心地呵护,经不起风雨的摧折。黛玉最后的夭折,也暗示天性自然的生命状态和情感与现实激烈碰撞后的结果,这种美好极致的人生状态只能是超脱现实甚至是生命才能有的存在。
而宝钗的生命状态,阳光、理性、豁达、饱满、包容、随和、通透、人情练达、有分寸知进退,这些都是现实中为人处世、人际交往中需要具备的素质。面对现实,人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天性自由发挥,必然有诸多的限制和顾忌,而理性克制、通晓人情、明白在现实前人力有所不及,有妥协有退让,甚至违拗自己的本性,遵循世俗社会运行的规则,才能在现实中获得充足的生存空间,也才能有良好的生存环境。
两个人物两种生命状态,各有优长,又各有其缺憾和不足。作者通过两个人物形象充分展现两种生命状态的存在方式,体现出对两种人生方式的理解和认识,也显示出不同的人生追求和态度,所面临的生存环境、人生际遇,揭示出最终不同的命运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