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到站停了下来。人群鱼贯而出,互相推推搡搡,有过一瞬间身体接触,转身就各自消失在这个诺大的城市的角落里。阿季背着包打了个深深的哈欠,也是投身到这茫茫的黑夜里。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屏幕上的名字让她有些微微发怔。过去了一年了,这是第一次收到他的消息。
阿季住老城中心的一栋楼上,楼一共有十四层,曾经是老城里面最辉煌的建筑。但是现在它老了,路灯早已被老城的泼皮砸得稀巴烂,连一丝惨淡的灯光都没有。阿季每天下班都会提前充好手机电,打开手电筒走过这段路。她一点都不会害怕,一个人生活,桶装水可以自己扛上楼了,生病也能强忍着熬到天亮一个人去医院打点滴了。
拧开那个二十平米小屋的门,甩下包,换上睡衣从冰箱里给自己倒一杯红酒,一个人看电影,看书是一天中最值得期待的时刻。那个时候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脱掉衣服就是脱掉满身的盔甲,一个人终于也能拥抱自己的柔软。音乐不知道换了几首,困意渐渐开始袭上来。想起他的消息还没有回,可是该怎么回才最贴切。
阿季拿起手机,打好的字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我很好,自由也开心”不到一秒,对方就回复了。“阿季,你是野马,我等你去奔跑,去闯荡,我等你回来。”阿季盯着屏幕,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今天削铅笔不小心被割伤的小指好像更痛了。慢慢打出“韩替,我想回来了。几个字,想了想还是逐字删除了,微笑着发过去一条:“大哥,又喝多来敷衍我吧。”韩替的消息回得很快,他说:“我是认真的。”
阿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摩挲着自己细细的伤疤,皮肤真的好健忘,受到了伤害却能恢复如初。她每天都是十一点准时睡觉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想象中。他现在在做什么,难道最终还是舍不得我吗?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他在楼下等我,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无尽的想象折磨着阿季,阿季最讨厌拐弯抹角的折磨了,那种感觉就像是金属的爪子摩擦着刀刃,像是心脏被抓出了一半却没有彻底扯断。
她打开手机,本来以为会像之前在一起一样。她故意不回消息,他总是焦急的发来一大串。她没回,他也没问。失落裹挟着寂寞扑面而来,一个人真的很艰难,她以前是个鸡毛蒜皮都要跟找人分享的人,她好怀念有人爱的日子,所以就算没脸没皮,她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你是认真的吗?那我想要个正式的开始。”他还是回得很快,只是回了个“好”字。
阿季的内心始终怪怪的,突然有些后悔。总是害怕自己抓住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思绪纠结注定一夜斗睡不好,但是她强迫自己忍住了想要跟他倾述的欲望。终于熬到天亮,她迫不及待打开手机。“昨天晚上喝多了,不要当真。”“OK”,阿季放下手机,起床洗漱化妆背上包,拿上钥匙像往常一样出门,在路边买了杯豆浆,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得跑着去赶地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