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热气消退了不少,白日里躲在空调房里的人们也开始出来活动了。大妈们早早吃完晚饭出来跳广场舞,年轻人呢要么出来闲逛,要么和朋友有约会。直到天完全擦黑,华灯初上,山城的夜生活便开始了。
陆陆续续有烧烤摊主把烧烤架推出来,烧烤摊一般是夫妻档,男人忙着将折叠的小圆桌打开,依次摆好塑料凳子,女人则将早备好的食材摆放在烤架旁边的一个个铁盘子里,素菜,荤菜区域分明。
韭菜、土豆片、藕片、豆腐干、金针菇、火腿肠、腊肠、鸡腿、鸡翅、里脊、牛肉、羊肉串...每一种菜品都被洗的干干净净,要么是切薄片,要么是切成段,整整齐齐的挂在竹签上。有的食物是切不得的,要整个烤了才好吃,比如茄子,青椒,豆腐皮等。新鲜的绿叶蔬菜搭配红色肉类,颜色愣是好看,光看着,就惹的人垂涎欲滴。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后,便开始等待食客的光顾。有时,还未将一切收拾就绪,便有好吃狗等不及了,反正想吃什么心中已了然,边点边催促摊主快一点。摊主连忙生起炭火,为第一拨食客忙活起来。
居民楼门口,便利店附近,KTV外面...山城很大,可随意走上几步,到处可见这样的烧烤摊子。可谓是,只要有人烟的地方,便有烧烤摊的存在。半夜饿的时候,或者嘴馋的时候,总要打发身边的人去买了回来,边看美剧边吃烧烤,期间喝上两口冰镇可乐,刚吞下去的烧烤,喉咙还残留着辣味,被气泡裹了呼哧呼哧的冲上来,唇齿间又麻又辣又冲,那滋味才叫一个爽。
更多的时候,自然是呼上几个朋友,出来喝夜啤酒。众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前,点好了菜之后,还不忘嘱咐老板:“老板,啤酒要冰了的哟”。只要地段不是差到无人经过,烧烤摊前通常坐满了人,再不济也有两三桌。繁华地段,自不必说,老板两只手就没有停下来过。
烧烤摊的老板手脚大都特别利索,将选好的菜递给老板,老板依次在烧烤架上均匀铺开,迅速的刷上油,不时翻滚和添油,熟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放盐和味精,然后倒入一个盘里,将食物上的竹签取掉,再撒上花椒面,海椒面调味,搅拌均匀,用剪刀剪碎了倒进长形铁盘里,由打杂的人端上桌去。
又想起大学时代的趣事来。那会,学校为了让学生重视身体锻炼这件事,不知是那个领导发起了月光长跑活动。以学校体育馆为起点,校门口为终点,必须在两处打卡,才算完成一次。我们寝室四个妹子,每次在校门口打完卡,几个人四目相对,便心领神会起来,结伴向烧烤摊走去。我常常笑话寝室最重的妹子,刚刚的步算是白跑了。妹子嘿嘿一笑:"和你们这群长不胖的人在一起真烦人,我要多吃肉,等会你们结帐让你们肉疼"。
常常吃完后,才发现四个人身上都没有带钱,机智的我们自有办法,马上给同学打电话:"xx,赶紧出来,请你吃夜宵",待那位同学屁颠屁颠跑出来,大快朵颐之后,我们四个便嘿嘿的望着对方直笑,笑得对方发毛,终于坦诚是因为没得带钱才叫对方出来。对方一边结帐,一边数落,就觉得你们今天不对劲。再有没带钱的时候,电话打过去,还没说话,对方直接就说:"是不是又没带钱?真的服了你们四个了",嘴上这么说,钱还是要送出来的嘛。
学校门口的烧烤摊很多,晚上出来活动的学生更多,加上附近一带也有很多居民,几乎每家都坐满了人。那会我们每次都去同一家烧烤摊吃,那老板特别讨人喜欢。后来熟了之后才知道,老板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按他的话说,当初专业没选好,现在回来卖烧烤。之所以喜欢他,实在是他烧烤的方式太逗了。每次撒佐料的时候老板全身都在抖动,像在跳舞一样,整个人嗨到不行。虽然晚上出来烧烤很累,油烟也呛鼻,每次看到他却总是在笑,经常心情好的时候就打折,要不就是送一瓶啤酒或者一小碟凉菜什么的,再加上味道一流,生意自然也是好到不行。
虽说火锅最受山城人民的宠幸,却觉得烧烤也自有其滋味。恋人,老友,同学,刚认识不久的人,围坐在这小小的一方圆桌内,在这烧烤的红光中,谈天说地,刚认识的人也不再生分,开起玩笑来。有交情的的人更是轻松自在,一会说这个朋友的趣事,没过一会又吹起牛逼来。吃烧烤的时候,听旁桌的人吹牛逼也是一大乐事。众人坐在矮凳子上,没有了地位阶级之分,不管有钱无钱,此刻都坐在这脏兮兮的看上去毫无档次的地方。尽情吹风,撸串,喝酒,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实在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消夜方式了。
烧烤是烟火味极浓的食物,纵然难登大雅之堂,但每次透过烧烤的火苗,透过小桌子对面一张张生动鲜活的脸,便觉得这就是生活啊。每一种吃食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的脉络,我们把食物吃进了肚子里,也吃进了生活的记忆里。
每次吃烧烤,我是必点豆皮的。老板将豆腐皮摊在烤架上,边刷油边翻面,烤得滋滋冒油快要熟的时候,撒上葱花和酸菜,老板麻利的用竹签将豆皮串起,小心翼翼的交到我手上,好像完成了食物的交接仪式。吹吹热气,一口咬下去,豆皮肚子里的东西便刷刷直掉,赶紧仰头接在嘴里,生怕掉了一颗葱花或酸菜。可不要笑我,实在是太好吃了呀。
烤脑花,我也是爱的。这大概是山城独有的特色吧,有的人对猪脑无感,不爱吃这个。我觉得倒很好吃,每次吃都打趣说道,我这是以形补形,笑。用锡箔纸围成一个小碗,里面盛着白嫩嫩的脑花,轻轻放在烧烤架一边,往里淋上油,便可暂时不去管它。然后待到快熟之时,边往里面加各种调料。轻轻用镊子夹起来,撒两把葱花,便上桌了。用勺子送入口中,没有豆腐脑酥软,又多了些许筋道,不至于在舌头和上腭之间翻滚时,还未来得及回味,便软软的化为了汁水流入喉中去。
如今,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健康,烧烤再怎么好吃,毕竟还是不卫生,尤其是大马路边的烧烤,更是混进了很多灰尘。偶尔忍不住的时候,还是会跑去烧烤摊让老板烤上一串豆皮,再不肯多吃了,心里便欠欠的,慢慢回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