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布鲁克林有棵树》

贫瘠的土地,挡不住天堂树的生长;平凡的家庭,困不住真正的梦想。

时间治愈的是,愿意自渡的人。活着,奋斗着,爱着我们的生活,爱着生活馈赠的一切悲欢,那就是一种实现,人人皆可获得。

说这本书是一部非常经典的老式小说,其实并不准确。本书既缺乏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波澜壮阔的场景描写和深入人心的情感表达,也鲜有尖锐深刻的矛盾冲突。若论对苦难岁月的描写,本书无法与译后记中提到的斯坦贝克所著的《愤怒的葡萄》相提并论;若论触及灵魂的力量,本书恐怕也很难令读者热泪盈眶,惆怅万千。可是,这本书依然值得推荐,哪怕你不喜欢节奏平缓的叙事风格,对记录生活点滴的作品不太感冒,却说不准还是会被此书影响你看待生活和世界的方式。

作者贝蒂·史密斯以自己为原型,利用平淡朴实的文字,真挚热烈的情感,通过女主人公弗兰西的成长经历向读者娓娓诉说了一段贫困家庭处于风雨摇曳之中的变迁历程。本书的故事内容与近年来非常热门的一本书——《你将像鸟飞往你的山》十分相似,讲的都是生于贫困家庭的女孩,在成长过程中饱经家庭的不幸和社会的不公,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通过顽强向上的精神,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梦想成真,成功走出现有的环境,步入更加广阔的世界。

《布鲁克林有棵树》,书名的用意在书中便已揭晓,布鲁克林的这棵树指的是天堂树,这种树对周遭环境有着超乎寻常的适应能力,不管它的种子散落在什么地方,都影响不了它的成长,并且它还是唯一一种能从水泥地里生长出来的树。作者以此树为题,意在彰显弗兰西一家虽历经种种磨难,生活充满了艰辛和困苦,却始终秉持坚韧顽强的人生态度,满怀希望的活着,她们一家人就像天堂树向着天空奋力地生长那样,始终从未放弃对生活的热忱,也从未失去生存下去的勇气。

书中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世界上只有这么一棵树,你就会觉得它漂亮。”是的,我们感受不到美好,往往并不是因为美好不存在,而是被我们自己忽视了。就像放眼整个树林,你只能看到其中最特殊的那一棵树,可其实,每一棵树都是独一无二,自有其过树之处的。就像主人公弗兰西,出生之际身体羸弱,邻居们见遍了周围所有的孩子,自然瞧不上她,可在母亲凯蒂看来,自己的女儿是天底下最美的孩子,彼时她只有弗兰西这一个孩子,等到尼雷出世,她便一改此前的看法,偏心于儿子了。

弗兰西

弗兰西一家居住在外来移民杂居的纽约布鲁克林的贫民区,那里的环境脏乱不堪,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从河中飘荡而来的刺鼻臭味。她们家周围是垃圾回收站、并不便宜的便宜店、廉价面包房和变态老板开的糖果店。在这里生活的也都是些举止粗鲁,目不识丁的穷人。

每逢周末,弗兰西和弟弟与周围的孩子一起,到垃圾站用捡来的垃圾换取一些零花钱。她需要用钱排队购买廉价的发霉面包,与卖肉的商人斗智,能在糖果店看别人抽奖就足以使她高兴。当然最令她感到快乐的是,她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弗兰西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攒下的钱,也就是在守护自己的梦。

这本书的主题无疑是“成长”。“成长”这两个字孤独的连偏旁部首都没有。弗兰西是孤独的,她没有童年玩伴,没有分享喜怒哀乐的地方,没有什么热衷的娱乐活动,她只能独自一人去图书馆,不过幸好还有图书馆。

博尔赫斯说:“如果世界上有天堂,那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如此看来,总是泡在图书馆里的弗兰西或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喜欢阅读,对她而言,翻开一本书就是走进一个世界,孤独会暂时抛弃她,取而代之的则是快乐。在她身上,我们会发现,幸福其实并非遥不可及,复杂难得,一些小事情就足以让人拥有它。弗兰西不介意阅读的对象是什么,只要能让目光清扫一行接一行的文字她便心满意足,她对阅读的痴迷和渴望就像是茨威格在《象棋的故事》中写到的那个B博士一样。

想一想,在阳光灿烂的下午,独自一人坐在太平梯上,呼吸着暖暖的空气,伴着树影晃动,吃着零食,读着书,该是怎样的轻松惬意。我也曾幻想过自己骑着车,去到一个风景秀丽的无人之处,以书为伴,伴晨曦而出,携落日而归。

在学习上,弗兰西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她会将每个数字当成一个家庭成员,不同数字的组合便是一个个有趣的故事。

成长过程中,弗兰西还受到医护人员的歧视,在学校遭受不公正待遇,见到周围邻居欺负未婚而孕的女人,毕业后被人欺骗感情……但她始终热爱生活、乐观向上、自强不息、奋勇拼搏。迫于生存压力和母亲的选择,弗兰西没能进入高中学习。但在工作之余,她非但没有放弃读书,反而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自学大学课程。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走出了陪伴她成长的家庭和布鲁克林,迈进了大学的校门。

“而你不一样,你会拼,会斗,你还会回去的,就如同太平梯那里的那棵天堂树。”最爱她的是父亲,最了解她的是母亲。与《你将像鸟飞往你的山》不同的是,弗兰西有着堪称令人艳羡的原生家庭。

妈妈凯蒂

作者塔拉在《你将像鸟飞往你的山》这本书中写过这样一句话,“我这一生中,这些直觉一直在教导我一个道理——只有依靠自己,胜算才更大。”这句话用在凯蒂身上再合适不过。她年轻貌美,坚毅果敢,当她得知丈夫在她分娩之际离家买醉,宿夜未归之后,她便毅然决然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以自己的双手撑起这个家。是她通过艰苦的清洁工作以工抵租,维持家用;是她在子女遭受委屈时,为他们排忧解难;是她始终贯彻“知识改变命运”的理念不遗余力让孩子们接受教育;是她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为孩子们遮风挡雨;也是她用自己并不强大的力量帮助孩子们实现梦想。

如果家里没有吃的,也没有钱,她就会和孩子们假装是在北极探险时遇到暴风雪被困在山洞里,他们能做的唯有耐心等待救援。她会呼吁孩子们要勇敢,不要抛弃信念,救援会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如果家里有钱了,她也会和孩子们将游戏继续下去,她会买小蛋糕庆贺他们没有放弃,她还会兴奋地欢呼他们成功了,终于抵达了北极。

一贯勤俭持家的她,偶尔也不免挥霍一番。一次是,当姨妈责怪只喜欢闻热咖啡味道的弗兰西倒掉凉了的咖啡太过浪费时,她却说:“偶尔能有点东西浪费也不错,好歹也能体会手头有钱、不用东拼西凑是个什么感觉。”还有一次是,弗兰西原本还为她是否会给侍者小费心中暗自忐忑,她却大手一挥,告诉侍者无需找零。虽然日子惨淡,生活艰苦,这一切却并未磨灭她的气度,致使她的尊严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她从不依赖任何人,即使在约翰尼去世后,这个家陷入入不敷出的困难境地也依然如此。她绝不接受任何人的嗟来之食,这是她高傲的资本,也是她从未向生活投降,承认自己失败的证明。

凯蒂除了通过辛苦工作,养活儿女外,她还看重对他们的培养,无论文化,还是修养。新搬的家里有一台前任未能搬走的钢琴,于是凯蒂便开始动起了心思。她又通过以工代课的方式,让自己的孩子开始接受音乐方面的教育。贫穷的物质生活很难一朝得以改变,她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孩子们能在精神世界中享受着高贵的滋养。

凯蒂有着幸福的结局,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各奔前程,自己也收获了美满的爱情。若是用四个字形容,我想便是“苦尽甘来” 。

爸爸约翰尼

他是个优雅的男人,能让女人一见倾心。他英俊潇洒,过着精致的生活,充满了生活情趣。可上帝是公平的,掩藏在华丽外表下的他,实则是个一无是处的歌手,没有正式稳定的工作,只能靠做侍者和表演赚取微薄的收入,他喜欢有些不切实际幻想。他虽然贫困却并不潦倒,理发店里有专属于他的用具,他的仪容总是干净整洁,皮鞋一尘不染,无论多么廉价的衬衫也必须熨烫平整。他会向酒吧老板倾诉心声,也会在结束一天的辛劳后唱着欢乐的歌曲悠然自得的回家。

或许他很难称得上是个尽职的丈夫,在弗兰西出生的当晚,稚嫩的他感到惶恐无助,抛开在痛苦中煎熬的妻子不顾,彻夜不归将自己灌醉。因为他的失职,他弄丢了工作,致使本就千疮百孔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但他是个尽职的父亲,是他用歌声和行动给了弗兰西的童年满满的父爱和快乐。

当弗兰西告诉他,她想换学校时,他铤而走险冒着犯法的危险,为女儿开具假证明,帮助她实现转学的心愿,让她懂得自己要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了增进与孩子们的感情,他带着弗兰西、尼雷和邻居家的孩子去海边钓鱼,与他们一同度过了堪称灾难的一段时光,也因此毁了他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衣服。

有关这个男人,最令人感动的一件事,是他在自己去世的一年前,便委托茜茜姨妈在弗兰西毕业典礼那一天,为她送去鲜花,送上祝愿。他对她的爱深深地感动了她,原来被人惦记的感觉这么美好。弗兰西沉浸在幸福之中,却也因他的离去而悲伤不已。

“爱意东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总会有人在一瞬之间击溃你的心房,让你心甘情愿,以余生相伴,哪怕颠沛流离,哪怕浪迹天涯,都绝不后悔。约翰尼便是有这种魅力的人。

茜茜姨妈

这是个很酷的女人,她坚强善良,有责任心,虽然自己生了十个死婴,却依然极其喜欢孩子。弗兰西出生的那晚,是她陪在凯蒂的身边,为这个家忙前忙后,购置一切应急用品。她亲手为弗兰西缝制裙子,通过自己情人的关系为弗兰西带去各种杂志。是她为弗兰西家钉制了第一个储蓄罐,也是她赠送了《莎士比亚全集》和《圣经》给她们家。在得知弗兰西在学校里受到老师的歧视后,她转身便到学校找老师理论,一番意正言辞的训斥和威逼利诱后,她兵不血刃的为弗兰西讨回了公道。同样是她陪弗兰西出席了毕业典礼,完成约翰尼嘱托之事。

虽然茜茜姨妈总是遭受街坊邻里的非议,可她无疑是个好人,她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仅此而已。她本不富裕,却力所能及地给予弗兰西一家帮助。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姐弟二人的成长之路;她就像一支笔,为姐弟俩的童年时光增添了色彩。

故事的最后,茜茜姨妈也有着美满的结局,遇到了可以白头偕老的那个人,有着两个可爱的宝宝。

祖母玛丽

她是一位聪慧和善,极具人生智慧的老人,虽然没有文化,一字不识,却知道一千多个民间故事传说。常言道“生活是最好的老师”,通过细致的观察和深入的思考,使“她知道人类所有可怜的弱点,也知道各种残酷的力量”。她对自己的人生经历进行反思和总结,并将从中体悟到的人生智慧传递给自己的下一代。毫无疑问,她的女儿们也都继承了母亲睿智的思维和豁达的人生态度。

当被问到“改变命运的秘诀”时,她建议女儿可以通过阅读《圣经》和《莎士比亚》来开阔孩子的眼界,使她们知道世界并不是布鲁克林的出租屋这么大。她还告诉自己的女儿说,“孩子得有想象力。想象力是无价的。孩子得有一个隐秘的世界,里头住着从来不存在的东西。她得相信,这很重要。她先得相信这些不属于人世的东西。这样一来,等世道艰难了,孩子就可以回去,住到想象里头……有了这些想象,以后日子不好过,也不会钻牛角尖困在日子里头。”

故事的最后,弗兰西和尼雷看着妹妹劳瑞,不由为她感到难过,她固然不会像他们那样吃苦,却也不会像他们那样快乐。未尝世间苦,难言世间乐。贫穷的生活,苦难的经历,既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亦是一份馈赠。就本书而言,或许也是妈妈凯蒂和爸爸约翰尼送给他们两人最好的礼物。

北大女孩王心怡在《感谢贫穷》中写过这样一段话,“贫穷带来的远不止痛苦、挣扎与迷茫。尽管它狭窄了我的视野,刺伤了我的自尊,甚至间接带走了至亲的生命,但我仍想说,谢谢你,贫穷。”弗兰西的成长经历正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贫穷让她“坚信教育与知识的力量”,也赋予了她“生生不息的希望与永不低头的气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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