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纸牌麻将,携带方便,也不需要专门的麻将桌,随时随地都可以开战。真不知道既然它具备如此优越条件,为什么人们还要使用原先笨重的骨牌麻将。
还有一个优势骨牌麻将更是望尘莫及,它是真正的卫生麻将。卫生体现在环保,环保是因为它没有噪声污染。各位麻友试想,如若没有那“唏哩哗啦”的噪音,将使这项运动少受多少攻击,减少多少邻里的纷争家庭的烦恼啊!
可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选择纸牌麻将。是什么让我们对纸牌麻将的诸多优点视而不见,对骨牌麻将固执的喜爱呢?
细想起来,在麻将这种游戏中,好些微不足道、不显眼的因素,已经反客为主,成为支撑我们爱情的要点。摸着骨牌上“一万”“二条”的阴文的手感,自摸后将牌一把推下去的视觉享受,打牌时将骨牌用力砸在牌桌上发出的悦耳声音,如此等等。试问各位,如果没有这些,你还喜欢麻将吗?本地方言说摸牌有个词“烫牌”,这个“烫”字大约是从“烫金”“烫蜡”里借来,是指“老麻师”拿牌时不需眼看,而是通过指肚触摸骨牌阴文知道拿到什么牌的动作。看看“老麻师”们“烫牌”的专注眼神,“烫”出一张自摸牌时通过手指传遍全身的激动,你就知道答案了。
有一回去个朋友家吃饭。那朋友是单身汉,所以也就理所当然是个懒汉。菜叫了外卖不算,碗筷酒杯都是一次性的,省得洗。喝了一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酒兴老提不起来。怪事,前几天也是这班兄弟吃饭,喝得多欢哪!大家索然无味地碰了几次杯后,发现问题所在了。
问题出在盛酒的一次性纸杯这里。它碰起来没声音!没声音就缺少了那种一饮而尽的豪情!原来,激发我们不断豪饮的,竟是杯与杯碰撞时发出的一声脆响!
假若你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菜肴、点心、水果尚可将就,桌布、鲜花、宾客的安排得花点心思,这酒杯却万万马虎不得。没有合适的酒杯宁可用大碗,绝不要使用纸杯、塑料杯来应付了事。大碗其实顶好,《水浒》里英雄好汉都是“端起来连尽十余碗”,男人们骨子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气侠气,不能光在虚拟的网络游戏里驰骋,也得在现实里偶露峥嵘。除非你存心破坏气氛,设计谋害丈夫的酒瘾或是他的一班酒肉朋友,这倒是个简便有效的方法。捉住被酒水浸泡得软绵绵、湿耷耷的酒杯,适当的力度捏起,小心翼翼送到嘴边——这是喝酒吗?是林妹妹吃药嘛!看他们垂头丧气地干杯,有气无力地划拳,聪明的妻子,你知道自己就要大功告成了。
钱钟书说婚姻如同饭局,次要的东西往往占了支配的地位,好比娶阔老的女儿,用意并不在于女人。甚是。各位麻友酒友的人品不容怀疑,当不会有“做了女婿”换来什么利益的勾当。只是,你是否意识到自己对麻将、酒的热爱,其实建立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上?那冠冕的旗号里,还剩下多少可怜的内涵?而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却在挥霍着你的热情。或者说,原来的理由早已偷梁换柱,你是懵然无知呢,还是执迷不悟?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爱发生了这些变化时,是欣喜于爱深入到了细微之处从而更加稳固,还是沮丧于命运的捉弄感慨情感不牢靠?
说个笑话吧。三个秀才联句,第一个先出了一令:春雨如膏。第二个人把“膏”误听为“糕”,马上说:夏雨如馒头。第三个人一听,以为说的是“夏禹”,接着说道:周文王像大饼。
有多少事,多少情,从“如膏”的“春雨”始,后来一看,都是“像大饼”一样的“周文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