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个美人,特别是年轻时的妈妈,见过她的同学惊叹:你妈妈好漂亮,你可长不过你妈妈。是啊,我长得像爸爸,脸部线条比较硬朗,眼睛小而浮肿,而眉毛像两把大刀,说好听点是英气,说难听点就是像男孩,不柔美。遗传了爸爸的内双与小眼睛,而妈妈是大外双大眼睛。还遗传了小小的突牙与黑皮肤,一度认为我就是他俩的bug,咋把不好看的都集中往我身上堆?!
表姐比我大一岁,圆脸大眼睛,长得像个洋娃娃。到初中更一发不可收拾,漂亮得经常有男生在放学路上堵她递情书。也有很多男生堵我,让我给表姐带情书,向我打听关于表姐的一切信息。
表姐的妈妈我的大姨,开服装店。自己会做各式衣服,表姐的头发被扎成各式各样的辫子,穿的是大姨亲手做的手工裙子,漂亮的裙子加洋娃娃的长相,纯靠脸便能得到很多的宠爱。
我呢,在外公外婆家长大,跟着二老去扯鱼草,喂鱼,种菜,顶着阳光在山野里疯跑。终日一双拖鞋,中性的短裤T恤,扎两个短短的羊角辫,皮肤晒得幽黑,瘦干瘦干的野丫头形象,跟美不搭界。
上学后回到爸妈身边,妈妈爱美,她和姐妹们也是乡里有名的美人。自然也每天捣腾着给我打扮,头发留长,每天也扎各式漂亮的辫子,哪里刚兴起什么新的辫发,我的头上立马展现。妈妈和大姨一起学做衣服,两姐妹常商量着买些漂亮的布,给我和表姐各做一条裙子,有时款式颜色都一样,走一起常被误解为双胞胎。发型衣服一样了,长相上的对比就更甚,二舅妈当面评价:这个(指表姐)是真漂亮,这个(指我)就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了。
有个爱美的妈妈做漂亮的裙子,扎各式辫子打扮,衣服永远干净合身。在那个年代的乡村,孩子们大多朴素,且要干农活,我在小伙伴堆里也是很显眼的一个。但一直活在表姐的对比里:漂亮开朗,一把唱高音的好嗓子,而我,瘦干,黑而内向。永远像是舞台中央的光只打在她身上,我站在阴影里。从没听过父母有关长相上赞美的我对自己外貌上的认知模糊不清。
初中后往长开的方向奔走,有男生在背后偷偷说如果眼睛换一下,也是个美女。长相在某一类合眼缘的同学眼中被称为好看,有其他班的男生组队来路过班级,在走廊上大喊一声我的名字,趁我回头看一眼然后起哄。毕业的那个暑假在家门口听见有小P孩大喊名字,猛一回头便被男生偷拍照片。那个时候依旧认为是男生们的青春躁动作祟,而不认为与自己是否好看有关。
17岁的夏天,去街上的文具店,站在柜台前等待付款,收银的小妹妹是店主的女儿,抬头盯我看好半天,十分不好意思的说:姐姐,你好漂亮啊。回家后对镜子看了又看,满脸胶原蛋白,笑容很甜,不大的眼睛似乎也不那么不满意了,青春洋溢的样子。心想,也许我也是属于好看的那一类的?
褪去少女的青涩到成年,耳边听到关于漂亮的赞美越来越多,电视剧巜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热播,都说我像那个演女主的模特儿于娜。长沙那几年流行星姐选美,家里的亲戚们提出让我也去参加选美。听到这些纷纷扰扰各种说法的妈妈回应:我家姑娘就是投错胎了,要是在别的家庭好好培养,那真的会不一样。这算是我长那么大妈妈唯一给的关于长相上的肯定吧。
我的童年,青春期那么幽长,一直活在自己长得不好看,一点优点也没有的牢笼里,这种不自信根植于内心,不管后来听到多少关于漂亮的赞美,我依旧不能从内心去肯定自己,各种挑剔自己的长相,眼睛不够大,脸型不够柔和,腿不够直……从不肯好好的欣赏自己。
《家族审美观》里说,每一个小孩子各有各的美,但是要让孩子真心领略到他们是美的,就要有一个在美的认知上,哪怕是有点盲目自信的妈妈。爱美的妈妈给了我很多关于美的影响,但没有给我建立长相上自信的认知,不论打扮得多漂亮我依然度过了一个漫长不自信的岁月。现在我也是个妈妈,我有机会选择当一个让孩子喜爱自己肯定自己长相的妈妈,这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强悍的基因影响下,娃儿长得像我,五官完全照搬,一模一样的小眼睛,粤语的说法叫饼印,哈哈。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帅。一样的长相放在小男孩身上收获大量好看帅气的赞美,我的童年收获的却是各种意味深长的评价。娃儿对自己没有长相上的压力,长两颗影响颜值的歪牙依旧笑容灿烂,呲牙咧嘴的展露两颗板牙。不为长相困扰专注于喜爱的事物,青春灵动就是孩子原本的样子啊。
没有自己不美的压力,是人生的一项基本权利。
世间万物皆美,生而为人,你本来就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