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普通餐厅,左边玻璃窗内是厨房。
清酒
居酒屋陪酒女
大包厢
居酒屋包厢
居酒屋中艺妓演岀歌舞
日本艺妓
居酒屋歌舞妓表演
樱花琵琶七十九弹
平龙、樱子、根津、影佐稻田带着拉京胡的胖子,到了靠近外滩边上南京路口的厢根居酒屋。他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喝酒玩乐,一是为了把江北新四军的那位女伤员接到上海来治伤,二是要把新四军急需的一批药品送出上海,送到江北的新四军手中。还有一件事,是要除掉东条英机的警卫队长小河二郎——这小人依官仗势,作恶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平龙他们做这三件事,为何要选在厢根居酒屋?我们先要弄清楚这居酒屋是怎么回事。
日本的居酒屋,和中国的小酒馆,意思有点相近。如鲁迅笔下的咸亨酒店,又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路边酒家,再如武松在景阳岗喝酒的山村酒馆,都是经济实惠的随意小吃,都是大众化的小酒店。
但是日本的居酒屋,和中国的小酒馆有不同之处。日本乡镇上小的居酒屋,面积小,布局紧凑;规模较小,往往老板就是厨师,老板娘收款、送菜,再有一个子女或亲属负责采购食材、招待顾客。三个人就行了。
居酒屋还有个特点,加工食材的厨房是半开放的,紧靠着用餐的顾客,中间只隔着一排玻璃窗,厨房里加工烹调食品的全过程,食客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顾客可以一边吃喝,一边欣赏厨师的厨艺。
日本城市中的居酒屋,规模都相对较大一点。在日本城市中,到居酒屋喝小酒的基本上都是上班族。晚上下班后,这些上班族,不是回家吃晚饭,而是到居酒屋喝小酒。下酒的菜,普通的有毛豆、蚕豆、拌豆腐、酱菜、小鱼干等等……比较讲究的有海鲜、烤肉、牛肉等等。这些上班族的人,在班上竞争激烈,压力大,工作紧张,人与人之间一本正经,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下班了,就到居酒屋,来一杯酒,弄点小菜,脱掉外衣,扯掉领带,摘掉混职场必戴的面具,高声说笑,随意放松,个个原形毕露……
日本的居酒屋,和中国的小酒馆不同的是,日本人到居酒屋喝酒,有什么不舒心的事、委屈的烦恼,可以和居酒屋的老板娘谈谈、说说,老板娘会像母亲一样陪你聊,很耐心地听你唠叨,为你倒酒,安慰你,劝导你,帮你减轻压力。
在中国,喝酒的客人,如果和老板娘不三不四、油腔滑调地搭讪,马上就有人揍你,撵你滚蛋。
日本大部份的居酒屋都有陪酒女,到居酒屋喝酒的人,和陪酒女聊天,或者似醉非醉,和陪酒女言语调逗,打情骂俏,不但不会受陪酒女的责备,而且还会受到陪酒女的配合、鼓励。但居酒屋的陪酒女不卖身。档次较高的居酒屋除了大的餐厅,还有大小不等的包厢,有艺妓的歌舞表演。
这南京路口的这家厢根居酒屋是什么来头呢?
这居酒屋的房产,原是一名中国苏州人开的茶楼,日军入侵上海后,这位苏州人处处受日本人的欺凌,生意做不下去了,被迫低价把茶楼盘给日本人厢根近三,自己到南洋去谋生了。当年随着日军的侵华,来华的日本人越来越多。这些来华的日本人,身份、地位、经济状况,形形式式,各不相同。这些人离开日本老家日子长了,想老家而不得回,心中空虚,去居酒屋喝酒,就成了他们在华的生活方式之一。
人不管好坏、善恶,老家在心里是放不下的。人是风筝,老家是风筝的线,风筝飞得再高、再远,是离不开线的。
在日本,有身份的大人物、大佬,极少去居酒屋,他们去的都是去豪华的大酒店,或者去高层次的小圈子的私人俱乐部。而在华的日本人,想家是不分身分的,只要离家久了,谁人不想家?像三国志中刘备的儿子刘禅,乐不思蜀,从古到今,能有几人?
这厢根居酒屋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为了满足不同身份、不同层次日本人的需求,他对原来的茶楼进行改造。门面是正宗的、原汁原味的日本居酒屋的装饰,对日本人吸引很大。
居酒屋的里面,一楼是普通形、大众化的设计、布置,消费者多是在华多年而手头并不宽裕的日本人,如在大老板家当佣人的、在日本人赌场当小马仔的、在日本人的酒店、商店当小伙计的、被骗到中国来的社会低层的平民百姓等……
厢根居酒屋二楼,就豪华了,有大小不等的包厢,不但日本味浓,菜品高档,还有身着和服的陪酒女,满足顾客的需要,私密性也很好。
三楼的楼梯口有个牌子,牌子上有“顾客止步,内部场所”八个字。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厢根居酒屋一楼的正门旁边,另外还有一个门,这个门,门头上没招牌,也没有门牌号码,门旁边也没有任何标志。外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有极少数的圈子内的人才知道,这个门,是通向厢根居酒屋三楼、四楼的门。厢根居洒屋的三楼、四楼,是极其私密的私人会所。进能进入厢根居酒屋三楼、四楼的人物,都是驻上海侵华日军内部少将以上的军官。而且这些少将以上的军官,里边还有分别,这个圈子里边还有大圈子、小圈子的分别。一般大圈子里的人物,就是来吃喝玩乐一通而已。小圈子里的人物,如梅机关长影佐贞昭中将、简谍学校同文大学的校长根津一郎中将、上海宪兵司令大木繁少将等少数几个人。除了有特殊的贵客要接待,如这次东条英机的夫人来沪等情况,平时这几个人,本人也极少来此。有什么事,都是他们在事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有他们的亲属到此聚会。
今天,根津、影佐稻田、平龙、樱子、胖子来厢根居酒屋,就是老根津的副官,事先通知居酒屋的老板厢根近三的。
这厢根近三得知小根津、影佐稻田小姐他们要来居酒屋,立即偷偷地打电话告知东条英机的警卫队长小河二郎。这厢根近三和小河二郎是一狼一狈,绝佳搭配。厢根近三知道小河二郎在死追影佐稻田小姐,却一直很少有接触的机会。这次厢根告訢小河,影佐稻田要来厢根居酒屋,小河感激涕淋,欢喜不尽,立即打扮得油头粉面,提前赶到厢根居酒屋三楼。其实厢根近三、小河二郎正在一步一步地往老根津、影佐贞昭、大木繁布下的套子里钻。影佐贞昭、老根津、大木繁根本不知道平龙他们这几个年轻人要把新四军的伤员弄到上海来治伤,更不知道平龙他们要把管制的药品送给江北的新四军。几个老傢伙要干掉小河二郎,纯是曰本军方高层官场的内部争斗。
根津、影佐稻田、平龙、樱子,和厢根近三都是熟人,这次又增加了个拉京胡的胖子,厢根不认识。经根津介绍,是好朋友,厢根也不便多问,立即鞠恭欢迎。
根津、平龙他们几个人上了三楼,厢根近三为他们开了一个大包厢,榻榻米,正宗日本东京的风格。厢根近三知道平龙、樱子、根津、影佐稻田都很“文艺”,啪啪啪,他拍了三掌,一队艺妓进了包厢。
酒菜上好后,厢根近三又是啪啪啪三击掌,要艺妓表演歌舞。谁知艺妓们一个个站在那里,像呆木头,弹的人不弹、唱的人不唱、跳的人不跳。
厢根近三问艺妓头头:“怎么回事啊?还不开始啊?”
在日本艺妓的这一行里,艺妓的头头,是艺妓的师傅,是弹三味弦的艺人。艺妓都称她为老师。这位弹三味弦的老师四十出头了,此时,她对厢根近三鞠了一恭说:“吴羽平龙先生是琵琶大家,是弹拨乐的名师,樱子小姐、根津先生、影佐小姐都是音乐行家,在诸位大师、行家面前,我们这些江湖艺人,不敢献丑……”
原来平龙、樱子、根津、影佐,以前多次来过这里,这里的艺妓,对平龙他们印像很深,知道平龙他们不是一般的音乐人,很厉害。
平龙急忙起身,向弹三味弦的老师傅还了一鞠恭:“老师言重了,老师是三味弦京都派的名家,在京都、大坂、名古屋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请不要过谦。学生虽会弹几下琵琶,对三味弦,真是外行,请老师不别客气。”
厢根近三对弹三味弦的师傅说:“好了,好了,江湖礼节都到家了,就开始吧。”
三味弦师傅在垫子上坐下,挺胸抬头,二目平视,轻轻地拨了两三下弦子,调整音高。还未奏曲调,那两三声弦声,即动人心魄。如一瓶上等绝品美酒,才打开酒瓶塞子,酒还未喝到嘴,那非同一般的天界才有的沁人肺俯的酒香,已令人飘飘然而欲仙!那琴声,清澈、明亮、大气、华丽,一扫人间的俗气,让人忘了自己是在居酒屋的包厢里,而是已身处远离尘世的仙境……
同一把乐器,比如同一把三弦,会弹的人,和不会弹的人,都简单地拨几下,发出的声音差别就很大。因为触弦的深浅、入弦的角度,弹弦的力度、触弦的位置……这里名堂很多,外行人看不出来,这就是功夫。
比如,用同样一支钢笔写字,书法家和一般的人,写出的字就不同。
平龙等人一个个坐得笔直,规规矩矩,恭恭敬敬,怀着感恩、受益、景仰的心,聆听……
平龙微闭双目,心中在惊叹,卧虎藏龙啊,真正的音乐在民间,她们才是大师……平龙已多次欣赏这位三味弦师傅的演奏,但听一回,激动一回!
(欲知下文,请看樱花琵琶八十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