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妹的关系竟好起来了。如今相处得很舒服,是投缘的两个人。似水流年,正在老去的俩人之间隔阂渐消,显现出一种血缘之间的亲切。
所以,就想谈谈我的大表妹,人(我)送外号“心姐”。
小时候,我小,她更小;我野,她更野。所以,凡事若有大人牵涉进来,我必是失势的一方。坏事明明一起做,然而在事成之十之八九的尾声,她总要揭发我,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她有一个亲姐姐,一般她叛变的时候就会走进她姐姐的房间,然后把门关上。有时候,门没关,我就会看见她俯在姐姐耳边,说些令我难堪的话。虽然当时年纪不大,但是这种门里门外的生疏与心酸,如今想起来依然觉得苦涩。她有一个亲姐姐,我孤军一人,有时候极度感受到自己寂寞的成长。
她特别爱咬人,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跑得又快,总是冷不丁跑过来咬在我的背上。没错,背上。这人下嘴的地方着实诡异。所以,一般她作案高发期是在赤裸裸的夏天,吊带背心随手一撂,或者不撂,我的背上总会有排排牙印,赫然在目,是为证据。我呵斥,她又要落泪。这时候,姆妈总要走过来叫我别生气,妹妹没有妈妈很可怜,作为姐姐要多担待。心姐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一口奶都没喂就离开了。我一直在满满都是爱的家庭里长大,思及此,总会忍让三分,悻悻然走开,不再追究。但慢慢长大的时间里,又难免会愤愤骂鬼。
大概是心姐念初中开始,不常见到了,但难得碰面时会滔滔不绝地大谈特谈。
心姐是她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谈恋爱,和校草,和不知名的小混混。恋爱次数,含糊不清。她甚至还嘲讽我这个恋爱次数为零的纯洁女:“你多大了连恋爱都没谈过,我都不知道谈过几次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大有看破红尘的味道。总之,别人混,她也混,她只是混得比较单纯。话说她还经历过什么因为某三角恋情被另一同龄女子叫到厕所扇巴掌的狗血校园情景。据说之后,心姐的哥哥和姐姐还杀去了学校,要为心姐报仇扬威。其哥哥的一身肌肉可以说是“贱人勿扰”的铁招牌了。之后,心姐的名声更响亮了。
还有一件特别好玩的事。在我们小区附近卧一大桥,桥下有洞,可通车、人、狗。有一天,桥洞壁上惊现一排红红火火的大字,内容为“X X X(心姐的名字),我喜欢你。”说实话,我活了这么些年头一回瞧见如此霸气侧漏的爱的告白。然而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父、其姐、其邻路过,无不激愤、尴尬、顿觉有趣。有一回我回家,七大姑八大姨团团围住我问我吾妹是否已有男友,我纷纷摇头,非常仗义地表示并没有。如今,那幅轰动一时的“壁画”已荡然无存了。听说是心姐的老爸选了黄道吉日,辛辛苦苦地擦掉了,擦掉一干二净。
心姐这个暑假中考完。成绩一如既往的风雨不惊。学习这事本来就因人而异,有人疯狂地喜欢,有人唯恐避之不及。心姐毋庸置疑地属于后者。有人羡慕疯狂地喜欢学习的人,有人羡慕对学习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我属于后者。想谈谈心姐,是因为感觉到最近自己暮气重重,总是尽力在青春的尾巴上刻意装饰,不用心的急迫,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孩子气的一面不知何时溜走了,心老得可怕。我常常感到自己纯真得力不从心,惶恐不已。
我羡慕心姐如此有强度的年少时光,还有,她依然年少,而我将无缘“年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