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地,五十岁了。
五岁、十岁、十五岁……平凡而真实的光景,第一天进幼儿园、第一次进小学报名、第一次听写、第一次偷偷下河游泳……一切,从“爱”开始。
二十五岁时生下女儿,一生唯一的孩子,在她还未出世时,想为孩子取名,就用“拈微一笑,以心印心”作出处吧,如果是儿子,就叫“拈微”,如果是女儿,就叫“一笑”,身怀六甲的当时还写下一则短文记下来,可是等孩子出生后,早被这喜悦忘得干干净净,用另一个深情的寓意为她取了名,多年后整理物品,才又看到那张纸片儿,不免摇头暗笑,那我们就在仙界、佛界、凡间以心印心吧!
女儿出生的第一个夜晚,心里很明晰地想到自己在叛逆期立下的誓言:一定好好爱自己的孩子,给他(她)最深最宽的爱!也是这份爱,在以后的岁月里,不知不觉感染着我们,沁人心脾,让我们一起面对生活,面对困难,面对来路与归途,事情没有那么单纯,也没有那么复杂,付出爱,也觉得存在的价值,在遇到“重要”或“非常重要”的定义时,付出得慷慨,回馈得满足,同时也接受更有活力的浪漫与冲刺。爱,是自由,不捆绑。
性格里,渐渐少了“二分法”,少了非此即彼,少了非黑即白,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灰色地带,生活就是如此,有了生存和人性的多元,如此平衡地放在心上,让自己饱有关怀、爱恋,组成完整的人格。
罗素说:一个人的存在应该像条河,起初很小,两岸的距离很窄,你冲过圆石,越过飞瀑。渐渐地,河床变宽了,两岸退后了。一片大大的平静的水面,仿佛没有任何东西遮掩住视线,你毫无痛苦地消失了自我,融入了海洋……
有人说中年是人生的分水岭,一边是朋友或自己儿女的喜宴,一边又是朋友或自己父母的丧礼,看着这样与孩子的分别和与父母的永别,越来越少了闻鸡起舞的豪情,越来越多了有进有退的步履,时常会转换角色,也常会把目光放缓。哀乐的中年,在岁月的磨蚀下渐渐平缓,像秋天里的春光,春天里的秋景。
常常喜欢旁观吵闹了一辈子的父母,已相伴相随了61年,生活中他们没有多少共同的情趣,而在彼此生病时,会你扶扶我,我搀搀你,他们一起年轻,一起老去,一起生活,最后埋作一堆,用时间来定义“深情不及久伴”,带着轮回走向来生。随着他们的年迈,变得对别人漠不关心,这是因为他们同情别人的能力在逐渐减少或是消退,他们离强壮、健康、富有越来越远,他们的自私,其实是一种自爱,如孩童的自私是为了茁壮成长,老人的自私是为了让自己多一点时间。轻轻而果断地抱抱孩子般任性的父母,抚慰一下他们需要关怀、疼爱的心,我常对父母说:不用怕,您们都八十多岁了,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只是他们自始自终,都有可以吵的架。
生命的过程,犹如涉过一道道泥潭,最终遇到一枝清莲,孩童般,咧嘴一笑。
出现在生活里的人都是有缘分的,或深或浅,或浓或淡,如果可以,如果可能,珍惜这一生深深浅浅的缘分,有的缘分很清净,有的缘分很浑浊,也便相应留下尊重和遗憾。有时缘分只是一种心事,常说“十年修得同船渡”,有时是撑船的人渡了我们,有时是同船的人渡了我们,有时是那只船渡了我们,有时是遇到的风雨渡了我们,而有时,是我们渡了他人。有时仅此一面之缘却成为我们一生的牵挂,然后不受后有!会在心里觉得要给这种形态一种尊重。在我们眼里进进出出的人,深深浅浅的缘分需要一种平等、一份悲悯、一份感悟!我们无法统计会与多少人匆匆相见、又匆匆告别。
有一种知己,可能彼此没有过多的接触,可是内心有一种向往。人的感情并不是一个单一的状态,甚至会有一些很深的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却始终是一种向往,觉得在自己的生命里有另一个美好的生命存在,因而变得快乐、安心。
常见到很深很深的情,最后只是要“平安”而已,古诗“上言加餐饭”,看着对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就这样淡淡的,这些又不是那么容易体会,但却涵盖了夫妻、父女、母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形态,千姿百态又幻化无穷,而能让自己呈现出一种高贵、一份优雅是需要自己的理性去约束、去丰富、去安顿。我们努力地了解、了悟,剩下的就是悲喜交集,也就明白旧爱新欢、斗转星移都是常态,把那些琐碎的欲望宽泛到没有功利的深情时,也就无惊、无喜、无悲,唯有宽容,成就更深更广的爱!
喜欢在夏秋去露营,夜晚看着小小的萤火虫,用微微的光亮让漆黑的夜变得生动而有情,在寻找,也在得到,它们的闪烁,还有星空的闪烁,如同把心跳与黑夜相连,与宇宙相连,感觉时光的过往,那时的风声、水声、虫声都和自己的心跳相呼应,随着心脏的搏动,颤动身体的每个细胞。
喜欢旅行,常在旅途中感觉如行家中,在异地喝咖啡、聊天、散步,或是加入当地的晨练,让映入眼帘的一切融入自己生活的节奏,让自己的心融进所见的景物。
渐渐爱上了快门,周遭的点滴,轻轻触动,仍有“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激动,努力捕捉现实与内心的更直觉、更真实、更柔软,生活因这般浪漫而更美、更充实。
如果二十年、三十年后,面对自己的生活,我还有“美丽的哀愁”,还能吟风弄月,持有骨子里的那一抹“紫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