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信》
1.
哥哥刚志为了给弟弟直贵筹上大学的钱抢劫杀人入狱,直贵背负着强盗杀人犯弟弟这个标签,在世人异样的目光中,凭一己之力勉强生存。
因为这个标签,直贵不得不放弃了音乐梦想,放弃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了原本的安静美好校园生活。在追寻工作、梦想、爱情的过程中,直贵处处碰壁,而这壁,便是哥哥的杀人犯身份立下的一堵透明高墙。
刚志就像直贵的一颗蛀牙,是直贵无法避免的腐坏的存在,每当他走到人生的重要关卡,这颗蛀牙就会发作,痛及全身,把直贵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但就算是蛀牙,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一开始直贵不忍心将它剥离,他忍着痛,以为只要自己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疼痛总有消退下去的一天。但可惜,蛀牙终究是蛀牙,它不会痊愈,只会让阵痛不断波及直贵甚至他的家人。
最后,直贵选择打掉蛀牙,将它吞入肚中,成为一个人承担的秘密。
直贵对刚志的感情,从一开始的遗憾、纠结、同情,到后来的怨恨、冷漠、疏离。坎坷的命运,世人的白眼,社会的偏见和歧视,这一切如潮水般将直贵一次次击倒。
苦难没有尽头,为了让自己和家人拥有正常人的生活,直贵决定和哥哥断绝联系。
2.
不论出于什么动机,是为了支撑这个家庭也好,还是为了供弟弟上大学也好,抢劫杀人,都是不可原谅的。刚志没有想到的是,这份罪行惩罚的不只有自己,还有弟弟直贵。
正如文中的社长平野所说:“人都有各种关联,有爱情,有友情,谁也不能擅自将它切断,哥哥选择了社会性死亡,但是,他没有考虑留下来的弟弟会因此多么痛苦。”
“没有人是孤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当你犯下罪行的那一刻,你不仅宣告了自己的社会性死亡,同时某种意义上也宣告了自己亲属的社会性死亡。”直贵艰难的人生,正是刚志所应受的惩罚的一部分。
社会的歧视和偏见有其存在的意义,因为这让犯法者在犯下罪行之前有所忌惮,让他们意识到将要付出的巨大代价。歧视和偏见是无法消除的,尽管人们可以理性的认识到,犯人的罪行和亲属是无关的,应当对作为受害者的亲属施以更大的关怀,但由此导致的反向歧视,本质上也是一种歧视。
人们有错吗?对作为杀人犯弟弟的直贵避而远之,有错吗?我觉得是没错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在社会上生存,每个人首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
直贵和妻子由实子以为,只要自己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将一切裸露,和盘托出,所受的惩罚便能消减。但这样,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因为没有人有义务接受你的一切,没有人有义务帮你分担痛苦。
我举个可能不太恰当的例子,就相当于你手里有坨屎,但你说,这坨屎太臭了,我分你一点吧,于是强行将屎分给别人,让别人捧着屎与你交往。这种给别人平添压力的行为,恐怕也是不道德的吧。
所以后来直贵明白了,“没有歧视和偏见的世界,只是想象中的产物,而人类就是需要跟那样的东西相伴的生物。”
与哥哥断绝关系,既是选择向这个世界妥协,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在哥哥与妻子和女儿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最后,直贵去刚志的监狱演唱《想象》,他想象着与哥哥的美好生活,他想象着一个没有歧视和偏见的世界。
尽管这一切都只是空想,就如当前奏响起,他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来一样。
3.
“被贴上标签的人,只能等待自己应得的人生。”
其实不光是直贵,我们很多人都是这样,曾被打上一个不光彩的标签,或是被分到了一副不那么好的牌。
每个人的起跑线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为了保全自己,我们小心翼翼的与世界周旋,虽然也曾怨恨过,为何自己拥有的,是如此艰难的人生。
但怨恨有用吗?这个世界不曾亏欠你什么,与其怨恨,还不如像直贵那样,换个方式直面人生,像结蜘蛛网那样一点一点建立与世界的连结,不论被风雨击垮多少次,也不会丧失重头再来的勇气。
马克斯.韦伯说:人类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生活本没有意义,正是通过我们孜孜不倦的吐丝、结网,与世界建立起的微薄的联系,帮助我们挖掘出了生活的意义和真谛。
在我看来,直贵最终做出的决定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坏。
很多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摆在眼前的道路仅有这么几条,每条都是鲜花和荆棘相伴,前方非黑非白,而是灰蒙蒙一片。
但无论选择哪条路,都要慎重地做出选择,然后坚持下去。相信当大雾散开,展现在你眼前的,将是一个崭新、多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