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恸悲声忆母病中那些日子
文/夏文明
闻鸡头遍鸣晓天，病榻床前亦哽咽。
天命何事慈颜衰，重疾憔悴痩骨前。
屈指数来十七日，滴水未沾生命悬。
咳嗽痰浊揪心痛，何方有术生命延。
今夕谁解心头恸，漫步夕阳入眼帘！
五月又见春天勃勃生机，花红柳绿。然而在这美丽的春天，让我忆起去年的5月从老家传来母亲患病的讯息。诊断书上的肺癌，让人晕眩。又逢5月，不到一年母亲仙逝已近三个月，一年辗转奔波，从县城，到市区、到省城、再北上帝都、复回省城，也沒能挽回母亲宝贵的生命。母亲和疾病的抗争，一天又一天，是她生前留给家人难以抺煞的心头悲恸。
去年的11月母亲在家中20天没有进食，在外地打工的我第三次返乡。和家人合计再次来到省城医院。这时的母亲完全是靠精神和意志力吸允奶粉维持着生命。通过一段时间化疗调理，放疗辅助，母亲气色渐好。从入院初不能动弹，不能进食，可以在病床上活动四肢，她就开始不让我们姐弟为她接屎尿。她费力的挪动身躯，把递给她便盆放在身下。20几天没有进食的母亲，才到医院调理几天便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来完成大小便。随着化疗，放疗有效控制，母亲勉强可以进食了。姐夫的厨艺好，烹饪好的猪蹄肉，母亲赞不绝囗。看着母亲吃下一大碗猪蹄肉，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唯一让人揪心的是母亲的排大便，总是花费很长的时间甚至整整一天来完成。大多是我和姐姐配合使用开塞露，有时也找护士用药物润肠排便。住院二十四天，姐姐回了一趟家，把我们过冬的衣服都带来了。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再住院一段时日，母亲就康复出院，回家过年。
美好的愿望在我们脑中不曾停留一日，突发的腿血栓，医生直言不讳的让我们回家。姐姐前一日回家，带来过冬的棉袄等衣物，完全没派上用场。医生的解释，犹如晴天霹雳。你母亲腿上有血栓，随时有危极生命的可能。你们再治疗也没意义了。我也知道你们花费不少钱，做子女也都尽了心。说实话你母亲只有三四个月的生命，回家好好照顾她吧。即使治疗呢，我们医院要做穿刺手术，在你母亲腿上装上一个网，拦截血栓，病人比较痛苦，费用需要三五万，但不能保证完全康复。你们和家人考虑好，最好今天把出院手续办了。医生的话到了这个层次，我们只好陪着母亲回了家。
母亲在家将养，母亲的人缘好，每天都有村民来探望母亲。母亲年轻时常年在工地上做工，甚至上梁的水泥板她和男人们一起用肩抬上屋脊。一些工地上结识的泥水匠人，做小工的妇人都纷纷看望我母亲。有些婶娘们看着母亲而悲泣。我们姐弟亲人更是悲怆不已。
就在前不久 9月份的北京之行，不化疗，不放疗，当初沉重心情，无奈向天叩问！
仓皇急促向北行，疲乏无力夜失眠。
母患沉疴折磨久，总把关爱儿女临。
问讯善言恢复好，强打精神缘深情。
愚钝不悟愧羞耻，自责何释解苦吟。
帝都迢遥华佗找，驱疾除患今出行。
哽咽无声心寒彻，妙手回春莫无凭。
的的确确母亲一丁点的康复带给家人是多大欣慰，连病房窗前的鸟鸣，母亲说那是三鸭雀(方言，应为喜雀)。那时的我多么高兴。趁兴曾吟:
妙手回春喜赋吟，帝都迢遥不虚行。
初来乍到窗前鸟，名唤喜雀歌声频。
感恩医师技术好，悉心调理康复迎。
指日可待健康迈？康怀医疗传殊名。
母亲还是走了，现实就是现实，诚如爱人的奚落，我太自做多情了。无奈一声长叹，唉！
母亲又不能进食了，这次较之11月省城之行前夕的不能进食更甚，喉咙处全是肿胀淋巴结，连喝水都无法吞咽。我和姐姐交替看护母亲。不得已买来棉签沾水湿润母亲的嘴唇，母亲切切实实的二十六天滴水未沾，和住院的二十六天又是一个巧合。第二十六天，2月8日，农历腊月二十三，17:50走了。在这二十几天的病疼折磨中多么痛苦。母亲的内烧炽盛，不一会就双唇干裂，几乎一天一包棉签用完，棉签是母亲生命延续接力棒，父亲每天供应七八瓶热开水，大部分热水调温适中轻润母亲唇边。母亲的大小便更加困难，她一直坚持用便盆。拒绝使用成人尿不湿来保持床铺清洁。寒冬腊月天一天比一天冷。母亲怕冰，使用便盆时，浑身哆嗦。不忘说声，静死着(方言，冰冷之意)。白天我把便盆放在窗前太阳底下晒晒，使用时不至太冰。后来用热水浸泡给母亲使用，母亲责备我浪费热水，我偷偷的用热水浸泡。后来母亲接受了这个方法，姐姐也用我的办法浸泡便盆给母亲使用。
母亲的痰多了，我们用纸巾擦拭干净，最多的一天能用去四五包擦拭纸巾，浓痰用纸巾包住丢在纸蒌内。由于每天不下千次用棉签拭唇动作，一双唇都被拭破了，纸巾擦拭更要轻巧，还要得法，要完全包住痰液，不至于淋到颈项，我们都怕看到母亲痛苦的表情，总让人揪心，让人悲泣。母亲知道自己的痰浊，有很大气味，让父亲给我们买了囗罩，让我们带口罩照顾她。我拒绝囗罩，我是你儿子，是你给了我生命，把我抚育成人。还带口罩这不生份吗？病人多疑，其实是不愿母亲有一丝一毫心理压力，让她感觉我们嫌弃她的可能。最后一程我们都要尽心尽力陪伴在母亲身侧。
母亲最后的日子，感谢舅舅们高龄陪伴一夜又一夜。感谢小姨们每天赶来照看一天又一天。感谢表哥表姐的真诚细心照顾这份情谊。感恩每一位关心我家庭的亲友和乡邻乡亲们。母亲走了，留给我的是对母亲的思念。三十多岁的我，从此也成了没妈的孩子。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虽然我已迈入而立之年，我心中还是在想念母亲中，哼起这首儿歌。子欲养而亲不在，是多么沉重的思念。
我是看着母亲离我而去，最后一面在火葬场，揭开面纸，一见母亲容颜而大恸悲泣，苍白的脸，和被热水烫伤擦破的嘴唇，更加明显。一阵阵揪心之痛迎面袭来。火葬场工作人员，责备道，这里不是哭的地方，磕几个头就好了。我被工作人员引导出来。
四十分钟后，我贴心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喃喃耳语，妈你莫吵黑(方言:害怕)我们家去了。妈你莫吵黑，我们回家去。最后我想起母亲生前我写下徒留遗憾的一首小诗。
游子吟
撒食诱鸡捉，父母有智谋。
捕得乃烹之，情深仔细琢。
游子疏亲愧，慈颜付甚多。
岁月摧人老，慎勿侍亲蹉。
今天是五一节，我又坐上返乡的车，回家办理母亲走后的一些未了事情。顺道祭奠一下母亲。生活继续，匆匆去来，我也是孩子的父亲，父亲的儿子，我要振奋精神我要做的还有更多……。
2018.05.01日车中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