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老头》,很多人会读得愤怒,同情这个为了两个女儿牺牲一切的父亲形象,愤怒两个不会感恩,虚荣自私的女儿。但同时也会为这样的父亲感到可悲,毕竟酿造苦果的人就是父亲,是他让一朵花太过娇嫩,呵护有加,忘了交给他们感恩的心。
但细细想来,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有高老头的影子,把生命中这个被自己一手抚育养大的孩子惯坏了,以至于无法无天。
父之爱要深,但也要有度,只有把握爱与教育的原则,孩子才能成为他自己,而父母也才能享受为人父母的快乐,而不是被孩子当做利益的工具。
巴尔扎克把笔尖伸向人性的阴暗面,一一揭露了人性的自私,虚弱与贪婪,他看视平淡的叙述却能让人深思。
01 高老头是如何从神坛跌下地狱的
伏盖太太的公寓包罗万象,住着各种各样的人,而伏盖公寓的住所变迁史见证着高老头由富裕到衰败的过程。
他一开始来时,很有气魄。死去丈夫的伏盖太太一下就惊喜的发现了高老头的阔气,所以对他礼待有加,不仅尊敬的称呼他为高里奥先生,还重新装饰了公寓,好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伏盖太太的房子楼层就体现租客的身份,越往上租金越低,伙食费也相对便宜。
高里奥先生一来时住的是二楼,每年付1200法郎膳宿费,看起来似乎多5个路易,少5个路易,高里奥先生都不介意。
伏盖太太收了钱后,就重新装修了那房子,填了一些家具,尊称他为高里奥先生 。
高里奥刚搬进来后时,带了许多箱子,身上服装,用的被褥都很讲究,看上去很会享福。
他的18件荷兰细布衬衫,一度令伏盖太太惊叹不已。高里奥还在纱颈围上扣了两支金刚钻别针,中间系一条链子,显得衬衫价格不菲。
他的柜子装满了家用的器皿,大多是银制的。伏盖太太帮他整理东西时,看到这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勺子,盘子,油瓶,汤碗等早餐用具,都相当贵重。
伏盖太太准备离开时,瞥见了一大叠公债款,她估算了一下,认为高里奥先生每年有8000—10000法郎的进款。
从那天起,这位已经48岁但只承认自己39的寡妇就开始打起算盘来。
69岁的高里奥长得肥头大耳,肚子鼓鼓的,他的眼角向外翻,虚肿下垂。圆滚滚的腿肚子跟他正方形的鼻子一样,肚子上的油肚走起路来摇动着。但在伏盖太太眼里,高里奥是那么完美,有着许多寡妇看重的优点。
从那刻起,伏盖太太的眼里就多情起来。
从高里奥搬进公寓开始,她就浴火难填,幻想着游荡到高里奥的身边跟他开始新的生活。
她想再婚,把公寓卖掉,跟这个富商在一起,成为本区一个高贵的太太。她想过无忧无虑的生活,看戏,坐包厢,不用再收廉价的房租。
她只怕自己配不上他。她也开始让高里奥的理发师给自己装扮一翻,并扬言以后只招各方面看起来讲究的人。
伏盖太太跟寡妇郎倍梅尼伯爵夫人聊天,伯爵夫人揭穿了伏盖太太的心思,并建议她还得再打扮打扮,于是她们去购物。
伏盖太太为了让伯爵夫人在高老头那里美言几句,于是给伯爵夫人买了一顶帽子,花费20法郎。
伯爵夫人告诉伏盖太太高里奥是个小气鬼,榨不出来什么。从此,伯爵夫人就消失了,欠了6个月膳食费。
伏盖太太认为罪魁祸首是高里奥,从此,斩断对他的情思,并怨恨起他来。
快满三年的时候,高老头为了节约开支搬到了三楼,四楼,五楼,膳食费由1200降到900,600……最后是45法郎。同时戒掉了烟,打发了理发师,头上也不扑粉了。
他的容貌越来越难看,成为饭桌上最忧郁的一张脸。
好看的被褥衣服旧了,他就买14铜子一码的棉布代替。金烟匣、金链条、饰物也不见了。
他脱下了宝蓝石以及其他华丽的衣服,无论春夏秋冬,就穿一件栗色粗呢大褂和一条灰色毛料长裤。人也越来越瘦,腿肚子也没有了。
慢慢的,他越来越暗淡了,牙床骨突出,面如死灰。
高里奥越来越穷了,他的称呼变成了高老头。他越来越没有精气神,最后躺在了病床上。
是大学生租客拉斯蒂涅和欧金把他送进医院的,而他已经几乎身无分文,只有20法郎。
他只能等死了。
死前,他只想见她的女儿,但他的两个女儿都没有主动来见他。一个有事,一个在睡觉 。
大女儿因为跟丈夫正在理事情,一脸的哀伤,也没有本事说走就走。
小女儿但斐纳甚至说,她跳舞回来太累了,感冒了,父亲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如果现在去他父亲知道后会伤心死的。
他凄惨地死去了,他的女儿女婿也没来料理丧事,只在出殡的那天,派了两辆漆着爵位徽章的空马车来。
好可怜的高老头,把所有的财产和爱无私等我给了女儿,最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在欧金眼里,高老头是父爱的代表,他卖掉他的手表为高老头送葬。
虚荣势力的大学生拉斯蒂涅也为之心酸,最后他用手中的20法郎去赌博换一些下葬品。但因为没有钱,他只能给他选择最低等的丧礼。
埋葬高老头后,他心碎一地,坐在地上,发出了长长的哀叹。
02 高老头就是那个为女儿解决所有问题的父母
高老头病中迟迟等不到女儿来看望,在他的心里,只要他们能来,他就会什么都值得了,所有的付出,痛苦都是可以承受的。
如果时间允许,他还可以满足她们的需要。
但他现在无能为力了,他只想期盼她们到来,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他们迟迟不来,他知道,她们不会来了,因为他了解她们。
因为高老头现在身无身文,没有能力再给她们了,所以她们不会来了。
他知道,她的女儿们只有在需要她时才会到来,他十年前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最后他终于得到人生领悟,他说:“哎,我的朋友,临死了才知道女儿是个什么东西!你以后别结婚,也别生孩子了!你给了她们生命,她们把你折磨死。你把她们带到这个世界来,她们却把你从这个世界上赶出去!10年前我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敢相信。”
他说:“如果我有钱,如果我留一部分家私,没有把所有财产给她们,她们一定会来,会亲吻我的脸。可现在我没有了,她们也不会来了。”
高老头一颗眼泪,在鲜红的眼眶内打转,不掉下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给女儿的付出带来的是什么,他的无私,爱到底有没有用。
他想起了一切,也让我们看到了这个父亲一生的悲剧。
自妻子死后,他不再续娶,而是把所有的的爱都倾泻在两个女儿身上,疼爱她们到荒谬的程度。他满足她们所有的愿望。
15岁就有了自己的马车。长大以后,高老头给每人80万法郎的陪嫁,好让她们能攀上好亲事。
大女儿阿娜齐热衷于门弟,嫁给了贵族,成为雷斯多伯爵夫人;二女儿但斐纳喜欢金钱,嫁给了银行家,成为纽沁根太太。
因为女儿女婿在意他的身份,他从此不再做面粉生意,靠积蓄吃饭。
从此,他成为女婿家的座上宾。一开始,一周可以在女儿家吃一两次饭,后来改为一个月两次,最后竟永远被拒之于大门之外。
他想见女儿时偷偷从厨房溜进去,或者站在她们马车经过的道路旁,两个女儿偶尔也光顾父亲居住的伏盖公寓,但只有需要钱时才去,以致于别人一开始认为是他的情妇。
高老头用金钱观养育出的两个女儿也只看中钱,她们选择婚姻时也是看中金钱,结果对方也是看中她们的美貌和金钱。大女儿娜齐嫁给伯爵,结果伯爵只给她名分,不给她金钱,甚至拿她的家产挥霍。
大女儿婚姻不幸福,在外有情人,情人好赌博,输光了钱就找大女儿要,娜齐把手伸向这个没有余钱的老人,老人把唯一的金碗,汤勺当了,也只凑够了1200法郎。
二女儿嫁给银行家,成为纽沁根夫人,但银行家也不给她钱,生活只是看起来亮丽。在穷大学生拉斯蒂涅的追求下,成为她的情妇。银行家以给他“自由”为由,侵吞了她的财产。
高老头气急败坏,心疼女儿,支持女儿在外与情人约会,用12000法郎给他们弄了一套小房子供他们约会。
犹太人有句谚语:“你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你以为的值得在别人那里也会成为砝码。”
用金钱来衡量的人际关系,多少都是带有铜臭味的。
高老头的两个女儿最终以失败告终。
她们的人生里只会权衡金钱的得失,而对于为她们付出的父亲,她们也觉得理所当然。
她们就这样算计着,挖掘着父亲的财富,一次次从父亲的手里拿着600,1000甚至更多法郎,高老头最终沦为只吃面包的人,他仍然尽他最大的努力帮助两个女儿。
而她们为了财富,不停争吵,算计,互不相让,彼此仇视。
这让高老头也很痛苦,于是他的头渐渐痛起来。
可即使这样,刚拿走父亲钱去付舞会衣服的两姐妹也不愿意来看高老头。
大女儿正被丈夫审问,怒斥,她满眼畏惧不自在。小女儿拉斐纳因为舞会后受凉感冒了,不愿起来。
高老头的身边只有大学生欧金和拉斯蒂涅,他们出于同情,与他们女儿的关系照顾着高老头。
他们亲自去请两姐妹都被他们的仆人赶走。他们失望极了,最后欧金卖了手表给了一些费用。
他们叫人给两个女婿传话,让他们付丧葬费,但两个女婿都不理不顾,大女婿还说,他对高老头没有感情,责怪是高老头没有教好他的太太,让他很烦恼。
两个大学生觉得不可思议。在欧金眼里,高老头是慈爱的象征,他为老好人不值得。拉斯蒂涅最后把老好人埋葬,坐在地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彻底失望这个非人间。
03 是什么成就了这个非人间
巴尔扎克的朋友雨果这样评价他:巴尔扎克是“思想家”“天才”,是比武力统治者更伟大的“精神统治者”。他不仅属于这个时代,他的精神和作品将长存于世,万古流芳。
的确,巴尔扎克很高产,也刻画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人物形象。
《高老头》这部作品,作者把笔端伸向巴黎的社会现实:物欲横流下人们的自私自利,唯金钱论。
亲情在人间是最难能可贵,应该更加本真和真诚,但高老头用金钱观养育出的女儿,用溺爱无私培养的女儿却满身的同臭味,所以她们只会追逐上流社会,想利用嫁入豪门之家而获得经济和身份的提升。
而事实相反,他们的丈夫也在利用她们,所以当时的爱情也是带着同臭味的。
大学生拉斯蒂涅的三堂课让他深刻理解到了社会的现实,靠近表姐走入社交场所,认识名贵。
表姐给他上了第一堂课:他应该去接近一些伯爵夫人,让女人爱上他,然后走一条捷径之路。因为本着自己的本事,成功来得太慢,只有走捷径,成功才会快。
所以他开始接近高老头的大女儿雷斯多伯爵夫人,因暴露了对她与父亲高老头的身份,娜齐不太理他。
他又接近纽沁根夫人拉斐纳,拉斐纳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成为他的情人。
尽管两姐妹都没有钱,但至少让拉斯蒂涅接近上层社会,满足了虚荣感。
伏脱冷给他上了第二堂课:
伏脱冷告诉他要学会接近有钱的女人,让女人爱上他,然后跟她诉苦他欠账二十万,让女人心甘情愿给他,从而发家。
伏脱冷眼光冷峻,对社会知道的甚多,他给拉斯蒂涅指明一条路:让他去接近伏盖公寓的维克多莉娜 ,因为他知道 她有个有钱的银行家父亲,为了把财产全部传给他的哥哥,所以抛弃了她。只要拉斯蒂涅愿意,他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维克多莉娜的哥哥,从而让她成为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前提是事成后给他二十万。
拉斯蒂涅也有个动摇,想要走这条途径,他知道,维克多莉娜喜欢着他。
但后来拉斯蒂涅还是放弃这条路,与纽沁根夫人拉斐纳在一起。
高老头给他上了第三堂课:一生一心一意爱着女儿,为了他们倾尽所有,满足她们所有的心愿,但最后要死时两个女儿却并不伤心,宁可去参加舞会,也不来照顾即将去世的父亲。
舞会回来却以各种理由拒绝去见父亲,也不出席丧葬现场,不愿卖首饰为父亲办个像样的丧礼,只派了两辆装饰着伯爵图标的马车, 他们的内心已经没有父亲。
两个女婿更是出奇的吝啬和自私。拉斯蒂涅为高老头花掉的钱让人去给两个伯爵要,结果他们不理也不给。
先前富裕有生意头脑的高老头最终像个阶下囚一样,孤单悲催地死去……
拉斯蒂涅目睹这一切,决定于与世界对抗,于是他整理衣襟,走进了纽沁根夫人家吃晚饭……
这一令人琢磨的结尾,或许就是暗示着拉斯蒂涅最后的选择:在这个黑暗肮脏,物欲横流的社会,拉斯蒂涅也是试着抛弃身上的仁慈,顺应这个社会的法则,利用这个黑暗的世界,实现自己的人生报复。
故事令人沉思:当我们失去了内心的爱与真诚,只会利用他人时,其实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温情。
04 我们如何避免悲剧
阿拉伯谚语:“人是生活在社会的群里动物,免不了沾染上了社会的味道。但我们也可以试着抽身出来,不让污浊毁灭我们自己。”
高老头的悲剧原因有二:客观上的黑暗社会,但也有主观上的自我放逐。
看完书觉得很沉重,你会觉得清白的人在社会上似乎难以立足。就像拉斯蒂涅的总结:善良高洁的人怎能被社会所容纳。”
所以高老头与这个社会就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他与女儿的相处方式。
女儿们在想方设法利用爱夺取,榨干高老头,值到把自己的父亲炸成“柠檬干”。
巴尔扎克把笔尖伸向非人间。这个黑暗的现实我们是很难对抗的,但高老头可以用他的方式对抗黑暗,可以让亲情更加温暖。
这就涉及到教育的问题,高老头最该抛弃三个方面:一,不该以金钱满足女儿们的所有,要对女儿们有所拒绝,有所保留。二、不该交给女儿虚荣心。第三:不该把人生的幸福寄托在女儿身上。
福楼拜曾经说过:“如果你倾尽所有去爱一个人时,你就已经输了。”
丧妻后的高老头把所有的爱聚焦女儿,拒绝别人给他求婚,而是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满足她们的所有,已经是大错特错了。
其实最好的家庭关系是:父母有爱情,儿女有婚姻,每个人用心陪伴好自己。
夫妻关系永远高于子女与父母的关系,父母不应该把所有的期望放在儿女身上,与伴侣和谐相处是任何子女也取代不了的。所以高老头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即使妻子死去。
另外高老头也在对儿女灌输金钱观,他不该以满足儿女虚荣心为方向,卖掉自己的商铺,给她们每人80万的陪嫁品,然后自己又因为儿女嫌弃自己不体面,放弃面粉商身份,让自己陷入绝境。
他以为的婚姻,女儿的幸福婚姻,其实都是虚浮的,他不了解这个社会,对儿女的教育也缺乏原则。
真正的好的教育应该是给儿女视野而不是物质,只有让他们有追求,内心笃定时,生活才会变成幸福的样子。亲情也才能升腾起来。
显然高老头在认知上败给了世俗,他的过分纵容和溺爱让孩子们只会索取,不懂付出,这正是父母的悲哀。
孩子,是我们心头的一块肉,但也需要用正确的方式与之相处,陪伴出亲情而不是利益。
《读者》里有句话:“有求必应,会变成理所当然;百般纵容,会变成本该如此。”
三毛说:“”世上的喜剧不需金钱就能产生,世上的悲剧大半和金钱脱不了关系。”
愿我们都能从中吸取教训,不要让悲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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