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天属于尘世,黑夜接近天地。尘世是纷扰的人间,充满着悲喜苦乐,爱恨情仇,有烟火生活的家长里短,有职场江湖的勾心斗角;天地是无人无我的回归,唤起我们内心的本我,反思自身的是非善恶,擦亮心的明镜,照出万事万物。
白天过于喧嚣,长夜给人孤独。喧嚣湮没我们内心的感受,自觉不自觉地扮演着一些角色,对与错都无从深入思索,只是了了应付;孤独又使人迷失,面对任何一人一物无从进入内心的死寂,我们被波澜不惊的漫漫长夜所吞噬,如同被抛出了温暖的烟火人间。
白天纵横穿梭,深夜静处一隅。心所能到者,千里万里,身所能到者,一日有限。白日里心被挂起,身为劳役,纵横而去,穿梭于世。唯有夜色低垂时,被挂起的心才真正回归,心为主宰,身归于静,进而身静以养心,心动而自省。
02
这原本是对的,但这样就会流入平时做事时是非不分,只愿演一个人生的角色,等到夜来对镜自省时,方唏嘘不已,空为惆怅。而这叹息惆怅过后,又能如何呢?白日里依然跳不出那个角色,空叹无力,遁入凡尘,湮没于人际困顿与俗物琐碎。
无知无觉中岁月从指缝溜走,渐待白发生于顶,而皱纹爬上头,年轻的皮囊日益臃肿,青春的斗志逐渐消磨后,只能空叹一声时也命也,奈何天不助其成事,而使日月如流沙滚滚。
这种事情少吗,几乎天天上演。俗语说,夜来想上千条路,白日依然磨豆腐。我们何尝不是如此,终生碌碌大多如此。而我们每个人心里,也都有个这样随波逐流或懈怠懒散的心。
夜夜都有千条路,日日只会磨豆腐,日日夜夜,夜夜日日,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人生如梦,不过百年。
03
处闹世而厌其嘈杂,思静不已;处静处,却嫌孤苦,而慕烟火。动处思静,静处思动,心不在一,上下漂浮,一时如此,一日如此,一年如此,以致一生如此。
我们仰天长叹,何处安防我们的青春?
青春本在身上,还需安放何处?如此长叹者,心不定,意乱动,无处着落。发问的本意其实是,何处安放我们这飘忽不定、随起随落的心。
心是何物?为何飘忽不定,致人意迷乱而神恍惚。
04
人人都知自己有个心,而又难以说出心为何物。心就在我们身上,就是我们做事处世的主意。
既然如此,又何以终日昏昏,被众人推着走,陷入了琐碎繁杂,而失去是非对错,只觉得空耗生命呢?
因为心里有个贼,人人心里都有个贼,随时准备偷走我们的善良、正义、是非、快乐。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如若人人都破得心中之贼,何来山中之贼呢?
05
日夜,是非,对错,善恶,恩怨,皆在一身,也在一心,无论何时,都应心中了了,如起心动念,须察看是否是心中之贼又要发作。
为善去恶是格物。
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这似乎是一个层面,应该是白日做人做事的心。莫使心为形役,被外界推着走。要勤于拂拭,要为善去恶。
无善无恶心之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这似乎是更上的一个境界,无人无我,甚至无天无地。天地人我,俱在一心,这应该是夜里面对茫茫夜色与无尽孤独的心。
06
不过,本应该连日夜都没有的,这样岂不是又把日夜分开看,又有着功利的心了。
正如有的人把修行和做事分开看,以致只修行而不做事,以使得修行更为纯粹,似乎这样的人更无欲望的牵绊,似乎是把心中的贼斩尽杀绝了。其实不然,这只是躲着不见心中的贼了。
而人不可能不做事,因此躲着贼,不如迎着贼,迎着贼而能赶尽贼,就是真正的高人。
大隐隐于朝,或许就是如此。修行就在做事之中,这才是真修行。
日夜只是时间,难得的是淡定的心。不然圣贤会说,人须在事上磨。
磨什么?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