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的大雾,分不清东西南北。我只是感觉自己一点一点地沉入沼泽的泥潭。手里紧紧抓住不远处的一根藤蔓,藤蔓的另一头在沼泽的岸边,一双脚的跟前。我慢慢将眼睛抬起,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我拼命地向她喊救命:“快,小姐姐!抓住藤蔓,拉我一把!快,拉我一把!我要陷下去了!沼泽会吞了我的!”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并不伸手拉住能救我性命的藤蔓。我一点点往下陷,我隐约看见她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漂亮的眼睛里射出仇恨的怒火。藤蔓与她脚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低头看了一眼,很快扬起头,一头飘逸的黑发随风在她脑后肆意地挥舞,张牙舞爪。
“哼,哼,哼”,冷冷的笑声从她那精致的脸上的小巧的鼻孔里发出来。紧接着她又昂起头,从身体里迸发出“哈,哈哈,哈哈哈……”的狂笑通过她迷人的樱桃小嘴喷薄而出,震颤了她面前的空气,将一波波气浪推向远方。
怎么,她变了?我震惊了!她不是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姐姐吗?那么善良的她,我怎么不认识了呢?我使劲地眨巴眨巴眼睛,想看清她。但任凭怎么努力,看到的都是她在气浪中扭曲的脸。我仰天长叹,我们那么深厚的友谊,她怎么竟然见死不救呢?
迷茫之际,她突然向前快走两步弯下身子拾起藤蔓使劲地往我这边一推,我便“滋溜”一下下陷很多!心里一悸,“你要干什么!”我竭斯底里,使出最大的劲:“你是我的小姐姐?就这么想让我死?!”“哈哈,谁是你的小姐姐?去地狱找她去吧!她在那儿等着你呢!”“你是谁?把我小姐姐怎么样了?”
她抖着两条美腿,满脸的鄙夷,幸灾乐祸地浑身乱颤。
我沉默了,只能瞪着一双愤怒的喷着恨不得能将她烧死的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几个月前,小姐姐被一群豺狗疯狂追赶,眼看到了悬崖边,即使她能刹住脚步,也会被极大的惯性投入前面无底的深渊。是我凭借一棵树枝让小姐姐仰面跌倒在悬崖边上,虽然受了点伤,却避免了粉身碎骨的灾难,使她有惊无险。而后面飞奔的豺狗们,瞬间跌入万丈深渊,哀嚎声在山谷回荡久远久远。从此我和小姐姐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是,现在,小姐姐在那儿呢?
我无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沼泽慢慢将我吞没,我已经感受到胸腔被挤压到透不过气来。我期待在那里能和小姐姐团圆。
她阴狠的骨骼里流着暗红的血液,粘稠的,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沾惹上身。血,充斥着她的双眼,使她的眼睛变得血红。
我的脚底感觉被什么东西挡在了往下沉的路途,心中咯噔一下,感觉身体有缓慢的上升,胸口也不再压抑!有救了!是谁救了我?我环顾了四周,四周没有任何人,除了她依然阴狠地恨恨看着我,嘴角浮上一抹嘲笑的一撇。
她突然不笑了!身体往后一震,手捂胸口,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块。她强忍着,用手指着我:“你,你……”
因为她也发现我的身体缓慢地上升,身上淤泥的痕迹越来越高出沼泽的水平面,而我的身体,还在慢慢悠悠,若有若无地向地面攀升。危险已离我越来越远。
当我的脚一到达地面,就连滚带爬地跑到开阔地上来,带着粗重的喘息。
“哼”,又一声冷冷的从鼻子里挤出来的粗重的笑声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声音很小,正常的人是听不到的,只有像我有一点内功的人才会听到。我心头一惊,转身,没人啊!再一回头,早不见了她的身影。我心里又是一惊,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阴冷的蛇精吗?怪不得我总感觉到阵阵寒意侵袭自己的心头。我的小姐姐呢?
“不,她是豺狗精。”一个老者赫然站在我的面前,“放心吧,你小姐姐已经被我救下了。”
“现在它受伤了,暂时不能去祸害别人了。”老者威风凌凌,一袭白衣,俨然神仙一般。“这可真是一个害人精,专害无辜的人。”老人自言自语着,目光矍铄地四处搜寻着。
老者白发飘飘,雪白的胡子随着他说话的时候一上一下地颤动着,风把他银须的尾部吹向他的右臂,轻轻地来来回回地浮动。
“您好!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感谢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我赶紧两手抱拳,道了个万福。
因为我断定此乃救我之人!并不是沼泽湿地里突然长出了木桩,将我慢慢顶上来的,而是眼前的目光如炬似神的老者用他的内力将我“拔”出来的。
老者慈眉善目,笑问:“你没事吧?”
“嗯,没事,老爷爷。”我再次感谢老爷爷的救命之恩。
老爷爷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盯上你老长时间了,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受伤的小狗,看着可怜,想带回家给它养伤,不知怎么就到这儿了。我原是走在街里的柏油马路上,不知这是哪儿,都是草地沼泽!”
“这就对了。它用了迷魂阵法,虽然极为简单,但要骗你们这些没有法眼的普通人,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你太单纯了。它是有意要报复你的。受伤的小狗只是一个假象而已,为的就是迷惑你。”
“报复?”我心里凉凉的,浑身瑟瑟发抖。耳朵里传来沉闷而又响亮的声音:“下次小心了,别再轻易上当。也不用谢我,救你的是你自己!要保持良善的本性!”声音飘渺而遥远。
我抬头,四处空旷,只有微微的清风和沉重的阴云在天地间徜徉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