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音乐中构思自己的文章,尤其是旋律轻柔、节奏舒缓的音乐。不知道是否因为动听悦耳的声音真的具有涤荡魂灵,净化人心的神奇功能。但确定无疑的是,每次听到喜欢的音乐时,都会有一种超然出尘,物我两忘的感觉。比如此刻我正在聆听的这一首赵鹏演唱的《中华民谣》:
“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
这童稚的念白纯澈而清脆,加之婉转回环的词调和悠扬的笛声,让人顿生思古之幽情。尘世的一切纷扰似乎都在瞬时间烟消云散。此时窗外夕阳西沉,倦鸟归巢,远山在渐浓的暮色中只余一抹隐约起伏的轮廓,万物各有所属,两两安好,互不相扰。思绪乘着音符的翅膀,就这样缓缓地,缓缓地,飘向了遥远的天边……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必会在每晚入睡之前听上几首喜爱的歌曲,作为对自己一天工作的小小犒赏。而仿佛也惟有借着那一段段熟悉动人的声音,我才能忘却所有的疲惫和寂寞并安然入梦。
在梦里,总是会与某些故人和旧事不期而遇。有些人是这样的,他也许不会在你的生命中停留很久的时间,似乎也不会有多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可供慢慢回味,然而他就是拥有令你一见之下便终生难忘的特质和能力。而浩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印象中的浩子,会在班里举办的元旦联欢晚会上,和朋友站在由课桌拼围而成的圆圈里,用吉他寂寞地弹唱《外面的世界》;会在毕业聚餐的舞台上,手执话筒深情地清唱《你的眼神》;会在简陋的宿舍里,心怀虔诚的向我描述他所迷恋的天后王菲,而他每次演唱时专注的姿态和沉醉的神情都令我坚定不移的相信,他是一位以灵魂而唱的歌者。就像另一位我所喜欢的歌者,张靓颖。
09年在古书院的时候,我常常喜欢去市区的广场上散步。有一次独自在热闹的广场上闲逛,四周人群熙攘,花草繁茂,年迈的老人悠闲的晒着太阳,顽皮的孩子相互追逐嬉戏,不远处还有人牵着自家的漂亮宠物狗优哉游哉,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这时广播里忽然缓缓的飘出张靓颖的《画心》:“……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一阵风一场梦爱如生命般莫测,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张靓颖的歌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在将满腔的悲伤心事娓娓道来,颇有词随曲动,曲助词势的震撼之感。及至高潮部分,其标志性的海豚音再度响起,撕心裂肺,如泣如诉,将一首表达对爱绝望和困惑的歌曲演绎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好似古希腊传说中以优美的歌声引诱海员迷航,进而葬身其腹的海妖一般。我听得入了迷,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聆听。随着歌曲的推进,势不可挡的泪意排山倒海汹涌而来,似乎恨不得转身便泫然欲泣。直到曲子终了,那绕梁之音仍悠悠回荡于耳畔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年少时学历史,看到嵇康在临行前弹奏《广陵散》,一曲既罢,从容赴死,自此《广陵散》便成绝唱。那时的自己还难以理解古圣先贤的悲壮情怀,只是一再的感到遗憾:这《广陵散》到底有多么空前绝后,妙绝人寰?直到后来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陈悦的《绿野仙踪》,才恍然有所悟:曲中哀戚的箫声与清澈的琴音相互应和,仿佛上古的高山与流水柔声低语,彼此问答。闻之心碎,思之泪下。那一刻我甚至有一个错觉,或者说一个直觉,是书中的曲子被它的主人召唤,要穿越千年的光阴在喧嚣的俗世中重新寻找他今世的知音。是的,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当年,嵇康必定曾与他的知音相约于高崖之上,一个手持青玉箫,一个膝放焦尾琴,抚琴吹箫之间已然心曲相通,四周万籁俱寂,云淡风轻,天地侧耳,山水静听。一段传世之曲就此在他们的琴箫合奏下流泻而出,并将被后世所有的知乐、懂乐、爱乐的人铭记和流传。
所以,世间已有了这一曲,他们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复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