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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江航坐在江远的办公桌旁等他回来，没多久一袭白衣的江远推门而入，边看手里的病历边专注地思考着什么，行动时产生的微风带起了衣服的下摆，一眼望去又飘逸又出尘。
江航咳了一声，“嘿，你工作时的样子还真有点看头啊。迷倒了很多小护士吧？”
江远皱皱眉，明显就是在不满自己工作时被人打扰，“你又干吗来了？”
“找你有事儿呗。”江航嘻嘻一笑。
“有事不能回家说么？”江远的目光又回到手中的病历上。
“这回是正事儿。”江航弹了弹江远手里的文件夹，以便引起对方注意。
江远丝毫不受影响，回道，“就你事儿多。”
“哎？这次你可错了，因为今天这事儿不光是我的事儿，也是你的事儿。”
江远终于从病历上抬起头，“什么事儿？”
江航抱怨，“你看你个自私鬼，一听是自己的事才会关心。”
“你不说我去病房了。”江远作势要走。
平日里江航最喜欢跟这个工作狂哥哥扯皮，但在他工作时间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于是他一甩手把手里的小瓶子抛过去。
江远看了看，又丢回来，“这是我们医院特制的药瓶，家里药箱中应该有两个，你拿这个干什么？如果过期了就丢掉，我不负责回收。”
江航摊摊手，“重点是，我不是从家里的药箱中拿的；更重点的是，我现在想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女医生有个二十几岁的女儿，前几天坐了从青岛回S城的列车……”
江远神情无奈地看着江航，“老弟，这不是随便来玩的地方，我也没空帮你做这种追小姑娘的游戏。”
江航听哥哥急了，心里笑得不行，第一次找他办事感觉这么有底气，都可以不紧不慢地反驳，“虽然有点难度，但你也得去办，因为这人不是我要找的，你要是不帮忙就自己去跟奶奶交代。”
江远这周实习太忙一直没回家，虽然知道奶奶来了，也只是打电话问候过，因此还不清楚途中发生的事情。正想着明天休息回去，没想到今天江航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个任务。听弟弟说完事件经过，他不禁有点焦虑了，喃喃道，“这还真不好弄。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提示，你不是见过么，长什么样啊？”
江航仔细想了想，“长得……长得并不醒目，但很舒服。”
江远险些被气晕，“你能不能别用艺术性语言来讨论生理学问题？我要数据和实貌，身高体重肤色五官。”
“我怎么知道。”江航顶回去，“当时在车站那么暗我没看清。”
其实不是没看清，是他说不出来。那女孩有一点特别，似乎当时她藏在了轻烟薄雾的后面，让人没有实感。如果此时让他回忆，他更多能想起的是她的神态，清冷端丽、若有所思，漫不经心。
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远也没办法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给我点时间。”
“行，那我走了。你抓紧找，啊。”
江航出门，江远的脑袋开始转起来，他觉得无论怎样也要先找个办法试试。他的做事原则是多实践少空想，这正如他大学五年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现在的临床实习了。
江远在医院的内部论坛水区发了个帖子，大意是问青岛好玩么，有什么可去的景点？
自己边发帖边摇头，心里暗想，还有谁比我更熟悉那里……
临下班前，江远去护士站交代事情，一帮小护士立刻热情地围过来，显然她们都很喜欢这个刚来不久的实习医生。
其中一个说，“江医生，我家在青岛，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来问我好了。”
另一个说，“现在天都凉了，已经不大适合去海边，我看还是明年夏天去比较好，如果能带着女朋友去的话，就更完美啦。”说完目光里露出款款深情。
江远沉吟着不说话，正本能地想躲开时，忽然听到后面自己导师的声音，韩靖主任笑眯眯地走过来，看来心情不错，对着一帮年轻人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个小护士抢着说，“聊江医生要去旅游的事儿。”
韩靖有些微诧异，盯向江远，“你要去旅游？去哪儿？”
其实江远无需回答，旁边自然有人帮他答，“青岛。”
韩靖看女孩子们在自己这个年轻帅气的学生面前表现出争先恐后的样子，不禁好笑，但还是语气严肃地对江远说，“最近病人特别多，倒不是不能休假，但一定要把工作交接好。”见他怔怔地不说话，才有意放缓了声音，补充道，“我女儿刚去青岛出差回来，你要是想知道哪好玩或许可以问问她，正好她一会儿来接我。”
什么？！一时间江远不相信结果竟然来得如此顺利，他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却故作无所谓地说，“其实大家误会了，我是帮别人问的。”说完就含笑走开了。
众护士满头黑线，韩靖也是一脸不解，盯着一帮小姑娘说，“看看，瞎操心吧。”然后摇着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江航接到江远电话时正在网上闲逛，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镇定，“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江航本能地抬扛，“没空。”
江远不紧不慢地说，“你可以不来，但不要后悔。”
江航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扔下鼠标就出了门，边走边说，“没空是不可能的，半小时到。”
由于还没到下班时间，车子比想像中快些，江航进门就问，“人呢？”
“什么人啊？”江远双臂抱肩，“刚刚医院发了点东西，让你来帮着搬回去。”
江航挥拳，“你找打啊。”
江远凑过来，“坦白，这么积极有什么企图？”
“没有。”江航一眼瞪过去，“知恩图报懂不懂？再说我都说了要请人家吃饭。”
“请人吃饭你不管人要联系方式？”
“当时一打岔不是忘了嘛。”
“你就没诚意。”江远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像是故意在气对方。
“你有诚意倒帮我找啊。”
“凭什么？”看弟弟要急，江远才率先走出门，低声叫，“过来呀。先去见人，然后你再慢慢膜拜我的办事效率。”
江航追过去要打江远的头，让他身子一偏躲开了。两人走向隔壁的办公间，在玻璃门前停下来。他们的目光一齐投向室内，但见宽大的办公桌旁坐了个女子，虽穿着白色上衣，可并非医护人员的衣着。
她在低头看一本厚厚的书，一侧的长发垂下来，她不理，只管专注地盯着书页。
江远悄声问，“是她么？”
江航点点头。他不禁想起那天在车站时她的若有所思，漫不经心。那晚是灯火旖旎，今日是夕阳晚照，但不知为什么，这种视觉感受竟然如出一辙。仍旧是看不清，像隔着一层雾，也可能是隔着那黑色瀑布般的发丝，眉眼朦胧，然而神情与气质没有变化。
思索间，江航发现江远已经敲门而入，然后室内响起了他哥哥惯有的对外交往时的礼貌语调，“打扰了，请问韩主任呢？”
女子闻声抬起头，大脑似乎从外太空还没回来，眼里闪出点点迷茫，同时只发出一个带着疑问的单字，“嗯？”
“我想找韩老师。”江远简单地答。
这回她听清了，唇边扬起一丝微笑，“哦，刚出去，大概很快就能回来吧。”
江远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许诺姐，你不认识我了？”
许诺盯着他瞧半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看着挺面熟，好像前两天还见过似的，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江远啊。上次在星巴克我作陪过，还记得么？”
许诺的脸立刻红了，她当然记得那次在星巴克喝咖啡，是母亲硬拉她去，目的是让她认识一下那个叫什么刘彬的年轻大夫。这下她彻底想起来了，刘彬虽然与母亲在同一家医院却是不同科室，但因为他和江远是好朋友，所以江远那天也以媒人的身份去现场了。真囧啊真囧。
好在江远有一颗玲珑的心，似乎看出了许诺的囧，他极为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其实你觉得面熟就对了，你前两天确实见过一张与我差不多的脸，但那人并不是我。”
许诺微微诧异。
江远向门口一指，“是他。”
许诺循着江远的手指望过去，一个身影挡住了多半侧门扉，敞着衣襟的格子衬衫，袖子被挽至上臂，里面是纯色的T恤。他笑起来很温暖却也有点狡黠，还眨了眨那双虽是单眼皮却并不显小的眼睛说，“嗨。”
许诺怔了怔，突然想起了他们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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