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余载后,历经宫廷乱斗腥风血雨的当朝太子李隆基,是万没想到再次轻易说出这句话的主人,就这样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到李隆基眉宇间的变化舒展,女子笑意盈盈道,“没想到当初的那一刀,给你的印象是如此深刻。”
回想起当初,拜师时的武艺试炼中,搏斗存留在场的最后两人...
一方顾忌对手女子的身份、且武器掉落的情况,预收回已逼近项脖的剑锋之际,嘴角溢着血滴的女孩,突然眼光一亮,项脖一闪,噌的一声瞪起,蛮狠徒手挡掉风速的剑锋,靴边刀套里的小藏刀已紧握在手,风驰电掣、毫无留情的插向心慈者的腹部之上。
收刀之后,转身留下那句 “我不是朋友。”
忆起当年两人初见的情形,李隆基无奈苦笑道:“大师姐的教诲怎敢轻易遗忘。”
望着已从主位起身四处打量的女子,乌黑漂亮的秀发像两道小瀑布般倾泻在她刀削似的香肩处,裙带随着步摇,和着夜风起舞,仪态万千,一时还是无法与那一身短袄马靴的女蛮汉子相联系。
收回微露的诧异神色,道:
“这日子轻快得一如转瞬已在腹中的刀锋,只是十余年后的相见,还是这么的奇特,不见得你是替那疯大叔来寻仇的吧!”
走到十锦槅子旁的女子听闻,稍顿了下快碰上那个彩绘填漆盒子的纤长玉手,转身,旋即将那盒子抓在手上,一对黛眉粉眼,突然夸张的四方散去,嘴角上扬打开,大笑道:
“哈,那大叔可没教会我这般的心肠。 ‘司命所属,无奈何也’,那大叔可不是这么看不透的人吧。”
低头望向打开的盒中,嘴角收回,仅露一丝看破天机似有似无的笑意,那对深邃难测的美眸传荡出揶揄嘻戏的眼波,漫不经意道:“况且现在就让我披麻戴孝还为时尚早,不是吗?”
这小妮子聪明狡邪的还是一如当年,不然还会有谁能在武后盛宠的乖皇孙楚王李隆基面前讨到半点好处!可这借养在唐皇宫内塞外落魄部族的幼女却爬在了他的头上,还当起了他的大师姐!
“不愧是‘塞上鸢鹰’,依旧这般犀利,噢,只怕是有过及而无不及了。”
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守卫重重的太子府,至昭庆殿内距自己不出两丈距离,竟然未生半丝警觉,这妮子的武艺功力又增进到了怎样个的田地。
“小女子的这点调虫小计,怎能敢与大唐太子李隆基相比啊!我等小部蝼蚁,还望天朝上国、大唐天子的有心垂怜呢。”
将彩绘填漆盒子重新搁回,步向窗边,望着远方的天际。
“平旦时的夜最是生寒,沉沉黑夜,万籁俱寂,迎来的是东升新日,还是无底混夜,你们汉人是有句‘谋事在人’吧!”
幽幽说完正要起身跃向窗外之际,突然想起什么,回头便问:“你终究就不好奇会雇那疯大叔取你性命的人是谁吗?”
李隆基淡然一笑,“欲凌绝顶,必承其寒,还惧何人乎!”
“那可不一定是人哦!”笑说完,并轻身一飘,消失在月夜下的魆黑处...
只剩下由窗口袭入的夜风,在殿内肆意徜徉,声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