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秦家有二女,长女倾人国,幼女倾人城。得双姝者得天下。
一
永昌一年,新皇登基,恰逢秦太傅嫡女秦敷年满十二,召其入宫,皇上喜之,初夜后便封了宸妃。居四妃之首。
永昌五年,秦家幼女秦箩入宫陪伴姐姐,无意撞见皇上。皇上为之美貌心动。当夜便召其侍寝,后纳入后宫。连夜宠幸,比之秦敷更甚。但碍于祖制,庶出之女初封不得高于贵人。只封其贵人。后升之嫔,赐号柔。
月色清凉如水,透过长窗映衬在地面形成淡淡光斑,约莫可见一身着蓝色锦衣的女子藕臂轻轻环绕胸前,趴在窗前,任由着晚风吹乱自己的发丝。
“吱”一声,宫殿的门被轻轻推了开,有一身影娇小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慢慢踱步至于蓝衣女子身后,将白狐皮制成的裘衣披于其身上“娘娘,夜里天儿凉,您身子骨没好呢,使不得这样吹风。”,说着便要将敞些的窗子关上。
“皇上,不来么?”佳人仿佛没有听见女子的关切之语,只是喃喃问出自己心中的期盼,宫装女子关窗子的手突的停住,犹豫着转过身子,低眉不敢看之,良久,方道:“听说是柔嫔不舒服,皇上去了那儿……”似怕主子不高兴,又补充了几句,“娘娘莫恼,皇上心里还是有着娘娘的……奴婢明天再去请,定是可以的。”
“呵!沛儿,你又何必欺我,自我那好妹妹入宫,皇上的心哪里还有本宫?”月光散在佳人周身,原本便白皙的脸上更是苍白了几分。眼神中多了份悲戚,发丝凌乱的散着,平添一份憔悴,让人心疼。可那个曾经说过要宠自己一辈子的男子此刻却在别的女人身旁,真真是一种嘲讽。
唤作沛儿的女子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叹息几分,后宫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自个主子到底也是可怜人哪。
殿内静的可怕,良久,清丽中带着一抹沙哑的声音响起:“本宫不奢望皇上的专宠,亦不介意皇上宠幸其他妃子,可为何偏偏是她秦箩?我疼到骨子里的好妹妹,就这样来报答我?”
“兴许柔嫔娘娘是有苦衷的吧……”
“苦衷?!喝!好一个苦衷,你可知前几日她是如何在本宫这未央宫撒野?如何炫耀自己的万千宠爱?本宫真真是恨,恨我秦敷养了一条会咬人的蛇!”激动之处,佳人不禁双眸变得通红,身子也因着气愤轻微颤抖。
沛儿见此,忙上前握着佳人的手,给她一丝依仗,因沛儿是佳人打小陪伴身边的丫头,倒不显得逾越:“娘娘,冷静!切莫为不想干的人气坏了身子,如此反而称了那些看笑话人的心……再怎么您也是秦家嫡女,后宫宸妃,岂是她一小小庶出之女可比得上?”
说着,将一旁的六角玲珑灯点燃,为殿内添了几许柔和,而后搀扶着佳人至一旁檀木桌旁坐下,自桌上的白瓷壶中倒了一杯碧螺春,递于佳人手中:“娘娘喝杯茶消消气,现下后宫之事还由您掌管,自是有的法子治那柔嫔!”
佳人似是将话听了进去,握着茶盏思了良久,原满是怒意的脸上突然勾勒起一抹笑容,黑暗中。显得几分慎人:“沛儿,你说的对,本宫倒要看看,那贱蹄子能嚣张到何时?”抿了口茶,似想起了什么,又道:“这几日派人监视着些,看她有何妖蛾子,得罪我的,本宫一个都不放过!”
沛儿恩了声,又与宸妃商量了些细节,而后服侍着宸妃歇息,方退了出去。
二
永昌八年,秦箩圣宠依旧,封了柔妃。皇上将后宫一半权分于其。后,柔妃传出有孕,皇上喜之,许诺诞下龙子,即封母为德妃。
炎炎夏日,红日当空,青石铺成的石路上,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急匆匆地低头向前走着,不知是畏天儿热还是有要事需办。至未央宫外,她驻足询问殿外的太监:“娘娘可是一人在里头?”待那公公点了头,她嘱托了了几句,不准任何人打扰,方进了殿。
殿内,因着四处放着的冰块较外面凉上几分,宫装女子顿觉舒服了几分。却不敢停留,脚步更急了几分,至内殿床榻处,只见伊人斜靠着卧于软榻,眼眸微闭,细看,正是那宸妃,而那宫人正是沛儿。
未待言语,宸妃已道:“东西,取来了吗?”
沛儿诺诺道了是,须臾,自袖口拿出瓷盒,缓缓打开,只见盒内装有指甲盖大小一块乳白色香饵。而后沛儿将手中之物交与宸妃,交接之际,却略一迟疑,素手微缩,道:“主子,三思。”
“沛儿,如今秦箩已是妃位,前几日皇上分本宫一半的权给她,而今她又传出怀孕消息,若她顺利生下皇子,本宫可就要居于她之后了。好不容易的机会,本宫怎能放弃?”仇恨早已蒙蔽了宸妃的心智,她早已入了魔,那个温柔善良的秦敷早已消失。
她看着手中的乳白色香饵,眼神中多了份嗜血。表情更多了份狰狞:“现下荳儿已得了秦箩信任,你将明媚儿予她,让她掺了秦箩用的香中,每日少许即可,届时,她诞下死胎,视为不祥,皇上又岂会容她!”
明媚儿者,狼虎禁香也,无色无味,燃则无痕,性似红花又烈几分。服用者,若常人无异。若有孕者,伤及母体,短时不见成效,所诞子嗣无生气,貌丑万分,该香非秦氏嫡嗣不知不得。
沛儿看着被后宫折磨如斯之人,只能心中重叹一声。当下她所能做的便是尽全力助之,为主子排一切后顾之忧罢了。沛儿似想到什么,应了是,又道:“荳儿虽口道忠于主子,但她所行之事,一旦披露,便是杀头之罪,不是奴婢不信任她,但若是荳儿临阵倒戈……奴婢斗胆,寻了那荳儿的家眷,一旦荳儿倒戈或是被生擒,我们手中倒也有令她闭嘴的砝码。”
“有沛儿在,本宫行事愈发天衣无缝,此事儿你看着办就好……切记,此事儿除了荳儿,你,我三人,不许任何人知晓!”宸妃将手中的明媚儿交还于沛儿手中。又道,“一会儿下去便把这事儿办好,事成之后,那第三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沛儿应了是,而后退了下去。徒留宸妃一人。她目光狠厉看着远方,红唇轻吐:“秦箩,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三
永昌九年,柔妃诞下龙子,五官无双眸,头比常婴大一倍,出生即无气息。接生婆被与一干宫女被昏了去,后宫皆传,柔妃乃不祥之人,皇上心疑,加之拗不过太后旨意,贬柔妃为常在,去封号,居冷宫。
未央宫内,铜镜前,佳人独坐,命着身后的沛儿为她梳妆。,勾勒远黛眉,额前绘制梅花烙,唇抹胭脂红,面上涂珍珠粉,后挽起飞天髻,斜插金制孔雀簪,垂几许流苏,十指戴血玉护甲。妆毕,佳人起身,吩咐宫人取紫红色长裙,逶迤于地,粉色腰带紧勒柳腰,说不出的妩媚,此时的宸妃不复颓然,妖媚至极。
红唇微微上扬,说不出的魅惑:“沛儿,随本宫去瞧瞧我那好妹妹去!”沛儿应了是,吩咐宫人备撵车与之一道至冷宫处。
冷宫清清,凄凉万分,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添一份沧然,宸妃的到来无疑是这冷宫最亮丽的风景,佳人罢了宫人,只领着沛儿入了一破旧屋内。
仆入,一股腐潮味扑鼻而来,宸妃皱着眉看向里面,只见一女子蜷缩在墙角,头发蓬乱,口中喃喃自语:“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见此,宸妃心中更多了份快意,不禁出声:“我的好妹妹,姐姐来看你了呢。”
女子见是宸妃,跌跌撞撞爬过宸妃身旁,似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抱住宸妃一腿,脸上满是希冀望着宸妃:“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皇上原谅了我,对不对?”
宸妃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几声“哈哈……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岂会不管?不过今日本宫是要告诉妹妹一个秘密呢,妹妹喜百合香,常年不换,可知腹中胎儿也喜欢的紧呢。妹妹难道不疑惑,为何诞下子嗣那一刻,荳儿便死于非命了?”
那女子亦心思通透之主,闻言岂会不知,不禁泪如雨下,起身踉跄后退几步,又似癫狂,上前紧紧掐住宸妃咽喉,嘶吼道:“是你,对不对?一切都是你干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宸妃被勒得喘不过气,双手不住拍打疯癫女子,一旁的沛儿亦使了全劲儿才将其推摔至墙角,宸妃白皙的脖颈多了一道印记,捂着胸口咳嗽了许久,缓过气儿,狠狠的望着女子,满是愤怒道:“哼!为什么,你不过是贱婢生下的下作女子,本宫看你可怜,将你当了姐妹疼。你是怎么待本宫的?勾引皇上,夺本宫的宠,而今还要夺了本宫的权,压了本宫,你说,本宫又岂能容你!”
“哈哈,秦敷,你少假惺惺,从小得到的就是最好的,我永远被当做下贱之人。连族谱都进不得,说什么姐妹,这不过是你的施舍罢了!你看,我不过是抢了你的男人,你便如此受不了,说什么姐妹情深,我秦箩不稀罕!说到底,你秦敷也是可怜人,爱上不该爱的人。即使我失了宠,皇上也不会瞧你分毫,哈哈!”
许是刚刚碰了墙壁,秦箩的额头血流不止。顺着面容流下,说不出的可怕,她却恍若不知,且笑且哭的看着宸妃:“罢了,我此生败于你手,是我命运不济,但你不要高兴太早,后宫从来都是不一个人的天下,总有一天,你会有我今日的下场!”
“你且放心,本宫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可惜,妹妹不会有幸再看到呢!哈哈”伴着笑声,宸妃扬长而去。身后只留秦箩不住的叫骂声……
远处,夕阳渐渐落了下去,暮色降临,为这九重宫阙添一份灰色,黑暗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