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野树写给第5位陌生人的信。
这位收信人有点特殊,我至今没有见过她,她对我来说,曾经是陌生人,现在已经不是。本来写给100位陌生人的信,是写给留言给我要求回信的读者。她并没有留言给我。
我要写给她,非写不可。
昨夜3点多读到她的文章写到我,还放上我的大头照,(我晕),因为她的话,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接触最多、最亲密的人就是树姐。即使如此,我们也经常一周都不会聊几句。我是个不喜欢私底下八卦、或者很多很多话的女生,嗯,因为我都直接在表面上八了。当然更关键的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沉重,不小心聊到了既让别人为难也让自己伤心,所以干脆不聊。美丽善良的树姐给了我很多鼓励和支持,对我是各种帮助,各种激励,各种小心,各种包容,简直操碎了心。我愧对她,因为我内心有种自我放弃的心态吧,让她一直很恼火。
我从来不曾对她恼火过,跟她相识于王佩老师的好中文群,今年5月时,我们加了微信,当晚我无意中翻她朋友圈,读了她文章,读出来很多相识的味道。立刻给她留言大段大段。
她那时还在跟抑郁症做斗争。我对抑郁症非常敏感,我亲哥曾经有严重抑郁症,三年不下楼,自杀过,抢救三天三夜活过来。妹妹有多年抑郁,直到她学佛才走出来。妹妹现在已经完全脱离抑郁,哥哥还处于抑郁症状态。
因为我自己家有亲人这样,我业余时间喜爱阅读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自己人生中因为一些因缘,有大约一年时间处于严重焦虑+抑郁的状态。
所以在茫茫人海中,我会关注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她。5月11号,我曾为她写过一篇文章。
为你点一盏小小的灯
我会给她文章留言,给她打赏,她侄女上学出现问题,我跟她一起想办法,发动朋友协助。我给她寄去治疗抑郁的台湾著名心理师的书。
有时微信安慰她。
看起来,我真是一个大好人。好大的一个好人。
直到我昨夜读到她文章里这几句话:“我还身体不好,做过两次肿瘤切除手术,一次在头部;我每夜都失眠,恶梦,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但是,偶尔我还想对自己好一点,偶尔满足自己一些小小的要求,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活。”
我跟她认识6个月,我知道她曾经对抗抑郁症,我知道她去普陀寺参加短期出家,我知道她哥她侄女的事,我甚至知道她私密故事;我不知道她做过两次肿瘤切除手术。是她说过,我没在意;还是她没说过,我不知道。
她微信头像之前是个灰暗忧郁的姑娘,我一直让她换一个明亮的头像。她许久没换,我教育她:你不太愿意离开旧模式;你对于改变恐惧;你总想在暗处保护自己,在暗处别人看不到你。
你的头像是阴郁的,我要你走到阳光下来。我不把你当做柔弱妹妹,我要打醒你。
——我现在看到我自己说的这些话想给自己狠狠抽几下。我自以为是教导她时,我不知道她除了被哥哥拖累欠下巨额债务,除了抑郁,她还有肿瘤开刀的经历,我不知道她曾经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活。
不在他人的人生处境里,是无法彻底了解、体察他人心情的。即便懂再多的道理,我们都很难理解一个人。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人。许多时候,我们感到我们爱我们所爱的人,关心我们想关心的人,而实际上,我们并不理解他们,甚至谈不上了解他们。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了解过她经历了什么,她此刻心情怎么样,我一直在用我自以为是对抗困苦的方法教育她。因为不了解,更谈不上理解。
她叫明月。以往收信人的名字我会化名。对她不用。她比我还勇敢。
在5月11号我给她写的文章里,我写下这几句话,我发现她做到了:
什么是有力量的人?
第一,他能真实面对自己内心的感受。
第二,他能真实承认自己的脆弱。
什么是勇敢的人?
他能真实的在别人面前表现出难过与哭泣的一面。
明月:我写这封信给你,一来反省我的自大、自以为是,向你致歉;二来,我为你的勇敢叫好。
晦暗呈现于光明,已经不再晦暗。
我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一个人一旦打开,就会从独守一隅的暗影走出来,接纳新事物,新朋友,焕发勃勃生机。
————————————————
前几天我给一位网友提出我自以为对他有益的建议,关于他的工作,被怼。他说,你按照你的思维模式推断我的所需,靠谱度有多大呢?
看到他的回应,我楞了。明明是好心建议,你可以不接受,不用这么不客气吧。
这事之后第二天,我有一位读者问我有没有去口岸接一些临时口译的活。我说没有那个时间,我在哈萨克斯坦,有正式工作。他说,你一定是工资优渥,看不上口岸接零活那点小钱。
这哪跟哪啊?我人在哈萨克斯坦,不能分身吧。
这位读者的建议让我瞬间明白我对那位网友的建议,仅仅是从我自己的认知出发。
我们对他人的关心常常只是立足于自己的意识,对方到底需要什么,对方到底想要什么,我们不知道。
在我的生活中不断重复着他人对我越界,我对他人越界。犹如魔咒。
我有一个朋友喆先生,偶尔我会将困惑的问题发他,他会给我他的看法。他曾对我说了四个我永远忘不了的字:不叩不应。
他的人生哲学是不叩不应。花了好长时间我才明白,这不是冷漠无情,这才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对于一个有主动需求的人的问题,你的答复或者建议有那么一点点作用,对于一个没有需求的人,你贸贸然去给建议,对他人就是越界,是对他人的打扰。
我有两位从事心理工作的好友,她们说我的“拯救者模式”很严重。有一些人有受害者模式,常常会感觉受伤,哪怕别人没说他。而我,“拯救者模式”严重,如果送我去太空署培训,我一定会去拯救银河系。
我家乡在湖北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出生后我被送到武汉跟随外公外婆一起生活,12岁之后,没跟自己父母兄妹在一起。回到父母身边读中学几年,父母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孩子的精神渴求。18岁之后,我读书离家,之后越走越远。在18岁之前,我的需求,我发出的呐喊没有人看到听到。我深刻理解武志红说的“无回应之地,就是绝境。”所以我会经常回应他人,哪怕跟我无关的诉求,只要我看到了,我会回应。因为我不希望自己面对“无回应”的境地。
今年在哈萨克斯坦工作,之前呆的城市跟国内有3个小时时差,有几个月,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跑步。在这个过程中,跟明月的交往,对我而言,是一种我很需要的陪伴。我陪伴她,她陪伴我。
好中文每天北京时间17点交流,我这里是14点,那是我一天最嗨皮的时光,我们(群友们)一起学写作、听王老师讲各种故事;我们互相怼,越怼越相爱。
昨夜读明月的文,我各种惊,惊她的所遇;各种恼,恼自己的所为。我活到现在也遇到一些糟心事,跟明月遇到的相比,我受的是轻伤。明月的坚韧,超过她自己的想象。她甚至不知道,她一篇文章把写鸡汤闻名的树姐搞得夜不能寐,同时,立志摈弃鸡汤文风。
王佩老师昨夜发布了一篇文章《生命的轻重缓急》,生命的轻重缓急我不知道王老师是不是读了明月的文章写的这篇,文章有几句话,我摘出来:
他明白了。癌症夺走了他的过去,也会夺走他的未来,但夺不走他的现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采取行动,真正地活一会。想到这里,他觉得一切重担都放下了。
他的内心回荡着迪兰·托马斯的一句诗:
“不要柔顺地走进黑夜,要对正在死去的光线暴怒、暴怒啊!”
在王佩老师另一篇文章《你读你的励志书,我读我的毁志书》里有这两句话;
你读你的励志书,我读我的“毁志书”
“我从来不曾崩溃瓦解,因为我从不曾完好无缺。”
“如果命中注定有事情要降临在你身上,那么它一定会,你无法迫使任何事情发生。而且它往往是在过了你在意它会不会发生的那一刻之后,才真的发生。”
贝克特所的话:“没事。再试。再输。输好看点。”
我们从来不曾崩溃瓦解,因为我们从来不曾完好无缺。
今天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必着急,因为明天还是解决不了。(既然如此,今天嗨了再说)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人生中好多个屁,放放就轻松)
好好活下去,每天都有新打击。
只要我们肯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搞不砸的。
有一天你不会在意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完的坎。
坎路漫漫,习惯就好。
(今天走毒鸡汤风)
——————————
谢谢明月。
谢谢相识以来对我“越界”的包容。
陪伴继续,爱继续。
随时随地,我都在。
我很幸运遇到好中文,遇到王老师、明月、猛犸、大妈、沐沐、砖砖。
一起相伴的时光,边怼边笑边成长,收获远远大于“好中文”这三字。
人生要有趣、有料、有才,有海一样渊博的老师,有神一样搞怪的队友,“好中文”都有。
好中文第二期,依然有王老师。依然有明月、有猛犸、有大妈、沐沐、砖砖……
庆幸你们都在。
我也在。
—————————
“好中文”是什么东东?
链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