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我诈(下)

李霄云跟田晶一起从办公室走出来，田晶亲热的挽着李霄云的胳膊：“霄云姐，那这就说定了，这个项目我就开始走流程，快的话，也就是两周就可以完成，开始正式交易。”

“那就麻烦你帮我盯着点，进度上有问题就跟我联系。时间上我们不能拖，还有就是，到时候合规上的一些点，尽量给些方便。”李霄云也扭头笑道。

“那是一定的，霄云姐这次这个项目，可是帮了我大忙。要知道我们现在也有业绩压力，而且，”田晶看周围没人，低声道，“项目还会有点小提成，回头我一并跟霄云姐细算。”

“不用了，你帮忙费心，那提成自然都是你的。”李霄云摁了电梯，又道，“你跟小温说过吗？”

“他？”田晶话里有些犹豫，“他不太赞同李中做这个项目，所以他跟我说，一早李中说发信托在远大，他拒绝了。”

“那你跟我打电话没跟他商量过？”李霄云明知故问道。

“没，”田晶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想，既然李中和你一定要做，那干嘛不做在我这里呢？一方面大家知根知底互相有照应，另外一方面，怎么也不能看着李中和小温兄弟情谊就因为这个项目，就没了。”说到这里，她低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想多了。小温不同意这个项目就是因为风险确实有。”李霄云轻笑道，“小温的性子是稳健型，李中又是冲动型，所以咱们还是多帮忙筹划吧。好了，电梯到了，我走了，有问题随时联系。”

“好的，霄云姐再见。”

看着逐渐合拢的电梯门，田晶心里忽的有些忐忑，她实在不知道小温的反应。

李霄云拉开车门，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拿出了电话，拨叫李中：“是我，我刚从田晶这里出来。她主动联系的我，非常想做这单业务。嗯，我也问过她是不是跟小温说过，她说没说过，不过她觉得既然一定要做，那还不如就做在远大。我觉得，你问问小温吧。别因为这个让他俩再有矛盾。对，我一会儿就回去。好，挂了。”

李霄云抬头透过车窗看着远大信托的招牌，若有所思。

李中挂了李霄云的电话，呆呆的坐着。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照理讲小温应该早已过来。不过最近小温都是来的很晚，甚至有时候吃过午饭才过来，李中知道，这是小温在默默的表达反对意见，但他假装毫不在意。但接完李霄云的电话，李中觉得，还是应该跟小温好好聊聊。

他耐心的等在房间，一直到中午收盘。

小温推门而进，一抬头正看到李中在桌前坐着。他愣道：“没出去吃饭？还是吃完了？”

“一起吧？”李中大手一挥，“门口新开了一个面馆，绝对地道的山西面，一起去尝尝。”

“我这买了已经。”小温拎出来手上的外卖，“要不你自己去吃吧。”

“别吃这些没营养的。”李中不由分说，一把扯过小温的外卖，丢在了桌角，半拖半拽的拉着小温出了门。

李中小温坐在面馆的火车座椅上，面对面。

李中真诚的道：“还在生我气么？”

“哪里有。”小温淡淡道，“你也是这行的数得着的人物了，总归应该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你决定要做，我有什么可气的。”

“你这个语气就还是有气嘛。”李中把声音抬高了三分，“我跟你讲讲这个项目我准备怎么做，我计划是分成8到10次……”

“你这计划就别跟我说了，”小温摇摇头，“也许这个项目本身并没什么，甚至会让你大赚一笔。可那又如何？出问题的概率你应该知道吧？值得么？而且，我知道你的性子，一定不会让徐牧在里面讨好，这不是凭空给自己树立强敌，又何必？”

“我答应了老曹让他帮忙锁仓。”李中打断了小温的话。

“嗯？”小温抬头看着李中。

“徐牧的手太长了，老曹既然可以围着徐牧转，那我给够了他，他也能围着我转。”李中冷冷道。

“你想通过这项目把徐牧上海的资金资源都夺过来？那又有什么用，”小温一晒道，“徐牧的强项在于拿项目，又不是找资金交易。”

“拿项目？眼下沙兵已经跟我们做了三趟生意，你觉得沙兵的资源不如徐牧？”李中一脸鄙视，但马上意识到这是在跟小温说话，“所以我想法很简单，通过这个项目，把沙兵和李国威统统框进来，我交易，李国威拿钱，至于拿项目，就看沙兵的活动能力。这样外围还有老曹这种，徐牧，上海这边的业务就跟他说再见了。”

“我觉得你天真。”小温摇头否定道，“沙兵什么人我不熟，老曹接触过几次，明显是那种有奶就是娘的特色。徐牧但凡有个好项目，就算你不吃嗟来之食，你觉得老曹不会摇着尾巴跑上去？到时候你凭什么不让老曹参与？再说了，你跟徐牧干嘛这么较劲？你俩不是竞争对手啊，你俩是上下游的合作伙伴，难道不是么？”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李中眼看小温的情绪越来越起，连忙道，“面来了，先吃面。”他把第一碗面推到小温面前，又道，“你还记得最初咱俩在上海偶遇那次？”

小温原本硬板着脸稍露出些温情：“当然记得。兰州牛肉面么。当时咱俩真的是穷困潦倒，谁能想到这也就两年功夫，你能干出如此局面呢？”他歇口气，继续道：“所以，干嘛不求稳呢？你不再是光脚的了。”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李中自信道，“这是我这几天反复咀嚼的一句话，老祖宗还是有水平，给你机会不抓住，以后谁还眷顾你？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一个交易员最可贵的品质是什么？”

“运气。”小温叹口气，他拿着筷子，挑起了面。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徐牧反复在踱步，黄飞和谢顶坐在沙发上。谢顶神态自如，黄飞略有紧张。俩人都在等徐牧说些什么。

“机器设备都到位了么？”徐牧问的是黄飞。

“都到齐了，按照谢老弟的要求，一个账户配置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无线网卡，搭配一个三方存管。”

“人员呢？”这次问的是谢顶。

“联系了个小兄弟，原先做日内交易的，叫小苹果。他手底下大概8,9个人。眼下行情不好，他们都苟延残喘熬着，这次操盘就安排他们来。”谢顶坐直了身体道。

“做完项目之后，这8,9个人你打算怎么安排。”徐牧淡淡的问道。

黄飞的心似乎都揪了起来。

“老规矩，表现好的，朝咱们关系好的私募团队里补，表现差的，给个钱让他远走高飞。”谢顶回答自如，看徐牧点头不语，他也回复了之前的放松神情。

恰此时徐牧刚巧走在老黄身前：“我再重复一边，整个项目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你自己也按照我说的准备好了？”

“放心吧徐总，”黄飞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老婆孩子原本就在国外。这边定增的协议肯定一把火全烧了。各个环节谢老弟跟我说了好几遍，包括将来如何应付监管问询，我都烂记在心。不会误事的！”

“好。那就听我指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犯嘀咕。”徐牧声音不大，但言语铿锵，咬字如断金一般。

小温和李中并排走出面馆。

小温神情放松了许多，他斜望着略在身前半步的李中，心中一热道：“你真的铁了心的要做？”

“啊。”李中冷不防被这么问到，略有迟疑，“当然。而且我有信心做好。一世人两兄弟……”

“别说了，”小温接口道，“你让李霄云联系田晶吧。这项目还是做到远大更稳妥，毕竟，万一有点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我就说这才叫两兄弟！”李中兴奋的锤了小温的肩膀一下。他站住了脚步，微笑道：“李霄云刚从田晶那出来，你别急啊，是田晶约的李霄云。”

小温脸上的微笑倏然消失，心里说不出的味道。良久，他叹气道：“那就做吧。”说完直视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