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鱼龙舞尽阑珊灯】第三十二节 心迷

(指导老师:一鸣)

李顺心中实是不愿搭理林絮的。林絮伤了他干儿子不说,还损了他辛辛苦苦培养起来,近百年来只需提名便无人不畏的十八金甲!今夜,金甲尽数重伤,心疼之余更多的是面上无光!遂冷冷回了一句:“死了。”

李顺本是想逼得林絮急上一急,怎料得她关心则乱,忽然起身,发力一跃便至李顺身前,揪起李顺衣襟,喝问道:“胡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快说,林毅到底在哪里?”

李顺大骇,本能抵抗,一边挡去林絮素手,一边快速后退,竟不料林絮贴身逼近!退至门边时,被林絮追上,一个踉跄跌出了未央宫正殿。如此狼狈,心中不满更甚。单手一撑,借力旋转,凌空跃起。又在腰间一摸,便见软鞭出。用力击打地面,溅起地上泥水,隔开了二人。复收回软鞭,缠于腰间,退后两步,与林絮拉开距离,改了口气道:“灵堂前动手,乃是对贵妃娘娘的大不敬。莫不如就此罢手,洒家助辅神去寻,如何?”

林絮满脸寒芒怒火,哪里肯放过李顺:“你方才那般说,定是知晓他下落的!”刚探身而出,欲再次动手,却听身后喝道:“絮儿,住手!”

此语,林絮十分熟悉,似是林毅!林絮转身回望,只见灵王立于身后,满脸寒霜地望着她。而他身后立着的便是苦苦寻了一夜的林毅,林毅手中搭着方才不知何时滑落的黄斗篷!

李顺倒是机灵,见灵王便行礼叩拜。林絮见此情景,突然不知所措,呆愣当场。忘记了言语,亦忘记行礼,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强忍怒气的男子!

林毅见此,在旁轻咳一声,算作提醒林絮全了礼数。却见林絮不动,只好缓缓行来,悄声道:“絮儿,王上在此,缘何不行礼?”

林絮见林毅平安,哪里还顾得到见礼不见礼的,那违逆之事都已做下,又何苦在意这小小礼数。遂抱了林毅又啜泣起来。

一旁的李顺,此时还拘着礼,满脸尴尬,心知是灵王维护林絮惩戒于他以下犯上之举。只得低了头,默不作声。

林絮这一抱,反抱得林毅不知所措了。林毅在宫内被尊称一声先生,除了知识渊博,更多的是他十分遵循礼教。林毅无奈,只得淡淡一笑,化作满脸宠爱,先前的责备之言也被林絮这一哭,统统抛在了脑后。双手生硬地环了林絮,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又疼惜道:“絮儿这是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缘何哭成小花猫了?”

林毅拉开梨花带泪的林絮,为她拭了脸上泪水,又道:“好了,好了。皇家地界,天子脚下,莫要失了礼数,叫人家拿了把柄才好。”

林絮问言,忆起先前诸多事来,觉着林毅的话十分好笑。嘴角上扬时,忽而想通,林毅自渡劫便不省人事,自是不知前事。灵王未曾与林毅说明,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还有利用价值,灵王不愿与二人闹得太过生分。转念又觉,既是没有戳破这层纱纸,便没有必要与皇权真正对立。遂笑容更盛,在林毅耳边道:“兄长,絮儿如今絮儿是辅神了呢,自是不用行跪拜大礼的。”

林絮绕过惊疑不定带了几分悔意的林毅,远远地向灵王行礼常礼:“辅神林絮,见过王上。”

林絮这一礼,灵王是有些吃惊的,好奇林毅究竟对林絮说了什么,能让这个倔强执念的女子有如此之快的转变。灵王遥遥抬手示意林絮起身,又招呼了还拘着礼的李顺至身边,向着未央宫大门离去。行至二人身侧,接过林毅手中斗篷披在身上,并未转头看二人,口吻极其平静的对林絮道:“西院东厢已烧,只好委屈絮儿今夜暂时住于西厢。好在林府一切打理妥当。明日一早朕便着人安排絮儿迁府,自此好生将养。”

言罢未多做停留,只匆匆向着乾坤殿赶去,只因那里还等着无数议事大臣!

林毅携了林絮回了西院,坐于廊下。林絮问道:“兄长去了何处?缘何刚刚絮儿寻遍未央宫不见兄长身影?”

林毅宠溺地摸了摸林絮的头,并未急于回答林絮,反而问林絮道:“絮儿可知木羽?”

林絮点头,疑惑道:“兄长缘何有此一问?”

“因着灵王救你时,声声唤你木羽。”,林毅抬头望向雨过的星空,只见繁星点点,甚是好看。

林絮十分吃惊地抓住林毅言语中地关键词:“灵王救我?”

林毅收回心神,转头看向林絮:“是啊,还受了伤。”

“受伤?”

“对,奋不顾身地冲了进来,先丢了我出去。抱你时被烧塌的屋顶梁木打中后背,还吐了血。”

“吐血?!”,林絮心头百感交集,她的命,是灵王救下的!

似乎林毅还在说着什么,但此时的林絮是半个字也无法入耳了。灵王竟能不计前嫌,救她于水火之中,却声声唤了木羽,想是那段情在他心里定是十分重要的。心头之恨不知缘何,渐渐平息了下来,只化作一声叹息:“木羽虽是林絮,可林絮却非木羽。”

林毅不明不白得了林絮这样一句话,更是糊涂,便问:“絮儿说什么?”

林絮转头一笑:“不曾说什么,你不懂。”,抬头看了天色,又对林毅道:“什么都不重要了,兄长能醒过来便好!”,想了想复又问道:“兄长方才究竟去了哪里?”

林毅眉头皱了皱,决定将今日所见全全说与林絮:“我醒来时,东厢已塌,你我身在大火之中。李顺努力救火。却因无灵能而杯水车薪,眼见火势越烧越旺,灵王赶至。一跃入了火海,将我丢了出来。转身抱你时,却被梁木砸中,竟拼着气力将你抱出。”

林毅转眼看了林絮面上阴晴不定,竟略带愧疚,又道:“其实灵王心中有你。你衣襟前的血点便是他受伤留下的。”

林絮闻言低头去看,数滴褐色血点刺痛了林絮的双眼。也许连林絮自己都不知晓,她的心在此刻已动摇了。林絮故作不在意,三问:“那么然后呢?你又去了哪里?”

林毅叹林絮如此不同人情世故,摇了摇头道:“待火扑灭,安顿好你,灵王带了我去乾坤宫。灵域因着渡劫一事,灵域略有动荡。如今已是四面楚歌,处境艰难,周边各域均有发兵迹象……”,林毅并未将话完全拖出,他想告诉林絮,自己已经应征,将要去往前线。

林絮心中百味,心知灵王定是见未央宫起火,等不及防火班,丢了朝政,匆匆赶至。这份情,一向聪慧的林絮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灵王于她已不再是那个只为算计的王者,可……她终究只是林絮……木羽早已是过眼云烟。

林絮抬头时,东方启明星正闪烁着最后的光辉。天,欲明也!闭眼将头依在林毅肩上,轻言一句:“兄长在,真好!”

林毅低头,嘴边的那句话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诉说男儿心中的一腔热血。正犹疑时,却见苏汐沫带了其第苏凡入了西院。匆匆行来,见林毅已醒,难掩脸上惊诧之色。

林絮不愿林毅知晓实情,轻咳了一声,算是提点苏汐沫。苏汐沫随了林絮时日亦是不短了,心知林絮所想,领着苏凡见了礼。才开口避重就轻地问了一句:“缘何这西院起了火?姑娘是否有伤?”

林絮摇了摇头道:“絮儿无妨,大火也只因絮儿一时大意,打翻卧榻旁烛火所致。”林絮未将实情说出,那般场面她只愿烂于腹中。若是被林毅知晓,那他定会难以原谅自己不受控制的行径,而终日郁郁。

着了苏汐沫安顿苏凡,见二人离开,悄悄在林毅耳边道:“原我以为那苏凡是一个文雅书生,怎料数年牢狱,竟也是英姿飒爽之人。你看他剑眉星目,高鼻红唇,生的十分俊俏。”

林毅转头给了林絮一个白眼,只道:“回房睡觉”,便舍了林絮独自入了林絮身旁的客居。

林絮无眠,便只身坐于廊下,听雨后滴答之音。


次日,日出东方,祥云满天。昨夜的暴风骤雨已然不见,仅留空气中泥土芳香。

乾坤殿于日出时,特发旨意,赐宅林氏,特允林氏迁新府。圣旨无非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赞扬之语,末了又是赐金银无数,侍女百人,绫罗绸缎几十车的老把戏。这里插上一句,赐府等事宜是渡劫帝王早早便会备下的,一来彰显国力,二来答谢为自己续命之人,以表仁德之心。

辰时,由灵王沿甬巷,一路亲携林絮的手,从皇城正北门步行送其出宫。一路礼乐唱奏,人声鼎沸,显尽了灵王的大手笔,灵域的繁荣昌盛。林絮与林毅坐于灵王亲赐御撵之上,出了皇宫,过了午门。午门一过方才算作真正地离了皇宫。

午门外便是唐城最兴盛的大街,中央街。左侧是各处王府所在,右侧便是富贾宅邸。林府,便位于中央街左侧,最大的宅子。林府内一切事宜早已打点妥当,侍女,男丁,管家皆是齐备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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