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走乌姆里奇之后,格林德沃继续在办公室里四处观察,抓着桌沿看那些银制的实验装置,还在邓布利多放记忆的架子那里额外多停留了一会。在他仔细看那些记忆的标签时,福克斯叫了一声。
格林德沃转头看了一眼福克斯,这应该就是当初自己帮克雷登斯唤醒的那只。这家伙是不是认出自己来了?
突然,画像上的埃弗拉开口问:“卜鸟先生,请问你是谁?。”
格林德沃想了想,决定给个回应。他飞到邓布利多的书桌边,用爪子钩出一张羊皮纸,想用羽毛笔写字,发现有些费力后,干脆用爪子蘸着墨水在纸上写下:Guess.然后用嘴叼了起来。
“猜测需要线索,可我们并没有,卜鸟先生。”
格林德沃翻了个白眼。
“既然邓布利多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干嘛多管闲事呢?”菲尼亚斯懒洋洋地说。
格林德沃做出了一个“请便”的表情,他希望这个表情能被正确的传达。
邓布利多翻开已经有些积灰的相册,挑选合适的照片。还没翻到和格林德沃的那些合照,他就觉得自己之前做了个非常错误的决定。看到曾经幸福的一家人,曾经和自己和睦的阿不福思,曾经鲜活地微笑着的阿利安娜,他无法迅速翻过这些照片。一想到自己打开相册是为了挑选出一张与格林德沃的合照,他就觉得羞愧难当。
一双已经微微颤抖的苍老的手迅速合上了相册。邓布利多仰头靠在椅子上,努力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勉强平复情绪后,他看向相册旁的菱形挂坠盒。它在提醒他,他的自制力是多么的差劲。挂坠盒中心的那一点红宝石如同一滴血,只不过不是他和格林德沃血誓时融为一体的那滴血,而是安娜的血。
邓布利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这些。
良久,他终于睁开眼睛,将相册和挂坠盒都收好。他决定拿别的纸质物品当门钥匙,否则如果自己坚持原来的想法的话,回到办公室后自己也许会脆弱到完全无法抵御格林德沃的任何稍显动听的话。邓布利多这样想。
邓布利多找出一张莎草纸,裁出适合放进相框的大小,用魔杖指挥羽毛笔在纸上勾勒出这座房子的轮廓。待墨迹干后,他将纸片变成门钥匙,将纸片悬浮着放进挂坠盒。
他该回去了。
回到办公室后,正站在窗边往外看的格林德沃听见动静便扑打着翅膀到桌子上面对着他。
邓布利多笑了笑,他希望格林德沃没看出来他笑里的勉强。
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了?格林德沃问。他怎么会看不出邓布利多心情很糟呢?
“我很好。这是给你的门钥匙。”邓布利多搪塞了过去,拿出了菱形的银挂坠盒。
格林德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邓布利多轻声说。
邓布利多能感受到格林德沃此时混乱的思绪,片刻后格林德沃便完全封闭了大脑。
“你介意我现在就把它给你带上吗?”邓布利多问。
格林德沃点点头。
邓布利多给银链施好伸缩咒,然后帮格林德沃戴上缩小版的血誓。
这个时候,他真的很庆幸格林德沃现在的样子只是一只卜鸟。这样他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容易多了。
当邓布利多整理挂坠时,他被眼前这只卜鸟脖子的粗细吓了一跳。他知道鸟类的体型很大一部分是靠羽毛撑起来的,但他没想到会和看起来的差那么多。他下意识地去摸这只卜鸟的脖子,一层皮下就是节节颈椎,触感清晰得让他揪心。
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放开了手。见格林德沃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动不动,便继续整理项链,将长不过一英寸多的挂坠盒埋在层叠的长长的羽毛下。
做完这些后,邓布利多退了一步,说:“好了。”便和格林德沃四目相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你的传信器呢?两人对视了一会后,格林德沃解除部分大脑防御术问。
邓布利多拿出另一个项链,说:“我想可以等到晚上你再处理它。”
格林德沃默认了。
又僵持了片刻后,邓布利多坐到书桌旁准备继续工作,格林德沃则站在桌边没有动。
邓布利多看到了那张写着“Guess”的纸,喊了一声“盖尔。”
格林德沃转过身冲着他。邓布利多提起纸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借用一下你的纸笔来回答画像的问题而已。
邓布利多“哦”了一声,便开始继续工作。
邓布利多刚读了两行报告,便听到了卜鸟的叫声。
邓布利多抬起头,对上格林德沃的目光。
血誓是不是已经化成齑粉了?
“不,它有残骸。你想要看看吗?”
格林德沃点点头。
邓布利多起身去柜子中拿出放血誓残骸的盒子,将它放到格林德沃面前,慢慢将盒子打开。
残破的血誓静静躺在珍珠色的缎子上。它精致的银花纹外壳上有一道巨大的裂痕,裂口是烧焦氧化的黑色,小瓶中央没有半滴金色液体,只有透明外壳锋利的碎茬。
邓布利多看着格林德沃的眼睛,等待他说些什么——格林德沃此刻将自己的思想锁得很牢,只透露他想透露的。
格林德沃的翅膀动了动,然后他又没有了任何动作。
被残忍的毁灭后,尸体得到了毁灭它的人的精心保存。格林德沃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没有选择让邓布利多知道。他告诉邓布利多的是:你把它保存得很好。
邓布利多却说出了:“我把我亲手毁灭的东西保存得很好。”
你必须毁掉它——为了你的立场。我能明白的。
“我曾经希望它能继续当我的借口”邓布利多顿了顿后说,“我并不渴望得知真相。”
你不是唯一的罪人,别太自责,阿尔。
“但我是罪过最大的人。”
悲剧不会在缺少了任何一个环节的情况下发生。
“我现在不想回忆这件事,请别说了。”
你不想回忆,回忆却缠绕着你。
邓布利多惨淡地笑笑,“缠绕我的不是回忆,是罪恶感和悔恨。”
格林德沃又看了一眼血誓的残骸后,无声地说:把它收起来吧,我知道看着它使你更难过,我不想这样。
看着邓布利多的背影,格林德沃更加坚定了要一步步把邓布利多从悔恨的泥潭里拉出来的想法,他坚信这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唯一能做到这件事但人。当然,他是不会让邓布利多知道他的决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当邓布利多前往魔法部或者凤凰社时,他就完成邓布利多布置给他的任务:盯着哈利。如果哈利又往禁林之类的地方跑的话,报告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也会在想要散散步时带着他在学校里逛,熟悉城堡。格林德沃非常乐于去尝试参照自己对地图的记忆尽快熟悉城堡——毕竟霍格沃兹的城堡结构还有几分复杂,尝试用最短的时间了解城堡结构无疑是需要费些脑筋的趣事。
这天晚上,邓布利多又去了凤凰社,留格林德沃空守办公室。自从上次乌姆里奇事件发生后,邓布利多专门要求石像不准在他出门的情况下放任何人进办公室。此刻如果不是为了谨慎起见,格林德沃就变回人形了。
格林德沃看到标有“哈利•波特”的小点消失在走廊里,一并消失的还有“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
怎么回事?那个位置……是有求必应屋吧?
格林德沃又盯着那个地方,发现相继又有几个名字消失在那里。
集会?有点意思。
将近九点,邓布利多终于用门钥匙回到了办公室。
格林德沃看着他: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波特带着一堆人在有求必应屋干什么吗?
“我想应该是黑魔法防御术小组吧。因为乌姆里奇的课上只有魔法部提供的那些没用的理论,所以他们三个决定带着其他想学的人自学。”
这样啊。波特的水平怎么样?
“比不少成年巫师都要优秀。他已经能熟练的使用常用的防御或进攻咒语,还能召唤实体守护神。”
那确实还不错。格林德沃又低头接着看活点地图。原本消失的写着人名的小点又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走廊上。
邓布利多回到房间换上那件他最喜欢的睡衣,又坐到了书桌前。
格林德沃见状,又飞到了邓布利多旁边。看着他工作。
今天晚上邓布利多每次思考的时间似乎比原来要长一些。
格林德沃低头看邓布利多在读什么,似乎是来着校董事会的文件,上面在批评邓布利多最近言行的不可靠。
满脑龙粪。格林德沃暗自咒骂,如果邓布利多不可靠的话,现在对他们来说也就没有可靠的人了。
邓布利多以无比委婉的措辞写着回复,在几处明显不至于停顿的地方停下来想了好一会。
除非邓布利多老糊涂了,否则这些地方并不值得停顿。格林德沃想。而邓布利多现在绝对还聪明得很,所以,邓布利多其实是在一边写回执一边想别的事情。
格林德沃并不打算问邓布利多。他很清楚,很多事情邓布利多现在并不想让他知道,追问只会加深邓布利多对他的不信任;更何况,格林德沃自己也一样有事情瞒着邓布利多。
格林德沃看着旁边厚厚一摞各种各样的纸张,认出了最上面一张纸上邓布利多特有的细长字迹。这张应该是邓布利多在外面时做的记录吧。
格林德沃又看着邓布利多写了一会回执之类的,一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又十一点多了。邓布利多经常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而又早早起床,格林德沃也一直陪着他。邓布利多说过让他早睡,但格林德沃拒绝了。在纽蒙迦德时,格林德沃虽然有充足的睡眠时间,但阿尔卑斯山的寒冷并不允许他安眠。他的睡眠质量几十年如一日的差劲,现在在温暖的霍格沃茨里,与邓布利多同步的几小时安寝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格林德沃自己并不在意作息时间,但他会心疼邓布利多。他决定说出在自己第一次陪邓布利多熬到凌晨时便产生的想法。
格林德沃很小声地叫了一声,这样既能引起注意又能尽量避免吓邓布利多一跳。
邓布利多抬起头,问:“怎么了?”
我帮你处理一部分垃圾文件怎么样?就是校董事会和魔法部的质询之类的。我觉得我可以把你的语气和字迹模仿得很好。这样你就能早点休息或者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更重要的事了。
邓布利多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格林德沃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坦然——他也不知道怎么让一张默认表情为愁苦的卜鸟脸看上去坦然。
想了一会后,邓布利多很释然地笑了一下,说:“不过你写完我要检查一下,以防你犯什么错误。”
当然。
邓布利多看看窗外,想了想,问格林德沃:“如果门口的石像那里有任何响动,来访者爬完楼梯的时间够你从人变成卜鸟吧?”
格林德沃点点头。
“那就好。”邓布利多说完,将,窗帘拉上后又朝壁炉挥了一下魔杖,火焰一瞬间闪成了蓝紫色,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飞路网延迟,而且在终端施魔法不会被魔法部监视到。
“我想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邓布利多说。
格林德沃变回人形,又给自己变出把椅子,坐在了邓布利多旁边。邓布利多从一摞文件中挑出一部分交给他,说:“你可以做的事,比仅仅处理那些垃圾更多。”
凌晨一点多,两人终于把文件都处理完毕。
“伏地魔已经很活跃了,要是魔法部浪费的这些纸都能变成他们的智商该多好。”格林德沃感叹。
“空话的间隙总会有有用的东西。”
“哈”,格林德沃轻笑一声,把一张纸推给邓布利多,“我找到的可能有用的东西。”
“我知道你可以。”邓布利多接过纸看了一会,把纸片放到一个文件夹里。然后开始看格林德沃代写的回复。
“你造假的手段和以前一样高明”,邓布利多很粗略地翻看着,闲聊般的问格林德沃,“你说过你需要事实是吧?”
“对。怎么了。”
“Well...我有个想法。”邓布利多浏览完了回执,将它们整理完后放到一边。
“是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在学校里,在孩子们的课堂上获得事实。我觉得我在教学过程中就获益良多。”
“我不是说‘不’,但是和一堆小鬼打交道能得到什么事实?你不会是想把我支开吧?”格林德沃一脸怀疑。
“孩子们是父母的镜子。在这所学校里,有魔法部官员的孩子,傲慢的纯血统家族的孩子,普通巫师家的孩子,麻瓜出身的孩子。在这里,你能知道他们的能力高低和他们在想什么,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实,不是吗?”
格林德沃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可以用隐身咒去观察一下课堂,如果能遇见的话,顺便看看哈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也不错。”
“什么时候?”
“任何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嗯……我想明天就不错。”
“明天的事,明天决定。”格林德沃站起身,收回椅子,“很晚了,我们该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