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咖啡厅里,生意还是那样平平淡淡,人们在那里悠闲地喝着咖啡、聊着天,一如平常。 只是多了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在咖啡厅里来回走动,到每一个桌子前,都不失客气地与顾客交谈着,女顾客的脸上充满了惊奇和满足的表情,因为那天凡是情侣一起来的,女士都可以免费得到一朵玫瑰。 这个人,高大帅气中又略透着几分谦恭,这可以从他走路的姿势上看出来,他略微弯着腰,脸上堆出笑容。他就是冷羿凡,他之所以在咖啡厅里来回走动着,是想和顾客聊聊天,认识认识自己未来的上帝,原来,他把这家咖啡厅买了过来,保留了原来的一切。
在用餐没有发生任何味觉上的变化的时候,顾客对餐厅老板的变化是不会有任何关心的,可是突然多了一个帅气的老板在这里晃动的时候,女顾客当然觉得那是视觉上的大餐了。
米乐回到公司后,突然递交了辞职申请,其实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盘旋很久了,只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一大早,李经理又找她聊天,同样的会议室,李经理同样的眉飞色舞,说道:“把你的申请拿回去。”说着把辞职申请从会议桌上潇洒地一推,不偏不倚,推到了米乐面前,米乐惊讶地看着李经理。 “三年前,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觉得这次的消息比那次的要好得多。”李经理略顿了一下,露出神秘的笑容。 “李经理,我……”米乐面露难色,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可是李经理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怀孕了。”这会儿反倒是李经理有点不好意思,像所有第一胎怀孕的女人一样,那么强悍的人脸上露出说不出来的喜悦和羞涩。 “恭喜恭喜!”米乐赶紧道喜,这个消息确实令人又惊又喜。李经理是个女强人,为了守住这个经理的位置,她一年又一年地推迟自己的怀孕计划,直到现在已经三十六岁了。 “应该恭喜你才对。”李经理指着米乐,笑着说道,那眼神里充满了满意的神情。 “恭喜我?”这句话倒是把米乐给说愣了,她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要恭喜的。 “因为我怀孕了,高龄,长期加班又导致身体不好,要保胎,我已经跟老板推荐你当部门的经理了,这是我为什么让你收回辞职申请的原因。” “我?当经理?李经理,你开玩笑了。”米乐指着自己,一点都不能相信李经理的话是在她清醒的时候说的。 “米乐,你业务能力没得说,欠缺的只是管理经验,那是因为没有给你提供平台,我当年和你一样,不也是被老板直接提了起来,到现在为止已经八年了,不是照样做的好好的。”李经理看着米乐,想到了自己当年,只是当年自己被任命为经理的时候是二十八岁,今年米乐都三十了。 “李经理,如果要选经理,我觉得还是王大姐合适,她不怕得罪人,敢于争取自己的利益,当了经理,当然也可以为部门多争取利益,我性格上太弱,这个你最清楚。” “做管理没有定势,只要你用心,就能做好。王大姐这个人这几年是有所收敛,但是本质上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还爱嚼舌头,绝对当不好经理。就拿她不怕得罪人的性格来说,她几乎把全公司的人都得罪过,虽然现在有所改善,我想老板也是不会同意她的。” 米乐还想为王大姐说几句好话,可是李经理坚定的眼神让她没有再说什么。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毕竟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手里。”就像当初告诉米乐出国的消息让李经理吃惊,这次她的吃惊超过任何一次,在她的心里,经理的位置好像关乎着女性的尊严,怎么米乐竟然没有欣然接受。因为怀孕,李经理不像上次那样生气地把门“啪”的一声关上,而是轻轻地带上,留下米乐一个人在那里呆坐着。
米乐现在住在卫心琴那里,这是卫心琴的请求,她说她经常整晚整晚无法入睡,也许米乐在那里,她的心情会平静些,米乐正好也没有地方可去,总不能天天呆在酒店里,她的心里还在记挂着冷羿凡的回心转意,虽然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冷羿凡的电话或短信。
米乐从非洲回来的时候,第二本小说已经快结尾了,只是她总是在悲剧和喜剧结局之间犹豫。 这一星期,她住在卫心琴那里,除了跟卫心琴聊天,就是写书,第二本小说终于在万般煎熬中也已经完成了,由于一边工作一边写书,她的进展很慢,即便是没有工作,很多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早就发现了,写书比写日记要难上一万倍,写日记你可以畅所欲言、毫无顾忌,因为那是给自己看的,写书就不一样了,你要时时刻刻和你自己刻画的人物做斗争,时时刻刻跟你所编造的故事情节做斗争,很多时候还苦于没有情节,坐在电脑前发呆。
哦,对了,她在去非洲之前,从冷羿凡的卡里多取了一些钱,买了一台非常必须但一直没能愿望成真的电脑,这台电脑就像一个闺蜜似的伴随了她三年的国外孤独生活,也是这台电脑,让她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
她记不得谁说过这样的话:写作将改变你的人生,就算你不能卖掉它,最起码你改变了你的人生。是的,三年里,她通过写作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和满足,在她的小说里,她得到她所想得到的。 也许,卫心琴将是她第三本小说的主角,谁知道呢!米乐抬起头,看见卫心琴的房间里门开着、灯也亮着,还隐约听到啜泣的声音,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只见卫心琴专注地看着手机,时而笑出声来,眼睛里却饱含泪珠。
米乐轻轻地叫了一声“卫心琴”,卫心琴赶紧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说道:“我在看我儿子的照片。” “哦,让我也看看,我还没有看过呢。”卫心琴把手机递了过来,还没等米乐接住手机的时候,突然卫心琴把手一收,米乐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 “算了,这几天都在说我的事情了,你怎样啦?这几年,难道你真的不打算结婚?那个郭家北都结婚了,婚礼很隆重,我和老郑一起参加的婚礼,新娘你认识的,就是你走之前请客的那位东北姑娘,听说是她倒追的。老郑说那姑娘看起来挺有心计,不过我想有时候适当的心计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不要太过分就行。” “嗯,我前几天见过他们了,感觉他们挺幸福的。”到现在为止,米乐还是感激李音的,要不是李音,她不会认识冷羿凡。
“幸福都是别人看起来的,自己的幸福只有自己清楚。你总不能这样一直耗下去,你今年都三十了,女人过了三十价值可直线下降。” “卫心琴,咱不谈这个话题了,现在才七点多,你总是不出门也不行,要不你接受我的邀请,请你出去喝杯咖啡;要不我请求你请我喝杯咖啡,你选择。”米乐俏皮地笑了。
米乐以前一点也不爱喝咖啡,只是在非洲的时候,她的一个同事很爱喝咖啡,影响了她。米乐还记得第一次喝现磨咖啡的感受。那一天,上班的时候她跑了无数趟厕所,头痛难忍,昏昏沉沉,直到晚上十二点钟开始十分清醒,这种清醒持续到了凌晨三点,她就利用这段时间写东西。按米乐的性格,如果一种东西给她的胃造成这么大的负担,她完全不会再试验第二次,可是她喜欢上了那三个小时的清醒,因此愿意为那三个小时承受,慢慢地,她竟然喜欢上了咖啡。
“我不是不想出去,是觉得没脸出去,怕碰到熟人。” “人这一辈子,总是有很多坎儿要过的,这就是你二十几年人生的一道坎儿,你一定能漂漂亮亮过去的。”米乐边说边拉起卫心琴,又忙着在衣柜里帮她找衣服,卫心琴就在米乐的半推半就下和米乐一起走出了家门。
米乐对这个片区不熟,也不知道哪里有咖啡馆,卫心琴说她虽然搬到这边有几个月了,但是出来的机会很少,只是因为要买些必须品才出门,更别提咖啡馆了。于是两个人就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约定第一眼看到的咖啡馆就是她们要走进去的。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老远卫心琴就看到一个咖啡馆,喊着:“终于找到了。” 米乐抬头一看,也高兴不已,再仔细看看,好像似曾相识。两个人加快了步伐,走进了那个咖啡屋。走到门口的时候,“男士留步,请为您的女士摘一枝花”的招牌映入米乐的眼帘,只听卫心琴说:“今天我就充当一次男士吧。”说着,就摘了一朵粉红色的不知名的花朵送给米乐,米乐笑了笑接过花,心里却一下子悲伤起来。不错,这里就是上次和郭家北一起来过,碰到冷羿凡和印蓝在一起的那一次。
卫心琴正享受着送花的乐趣,说道:“老郑虽然有钱,但是不懂浪漫,我从来没有收过一朵他送的花。” “我们不要试图让猪上树,不然的话,猪不高兴,我们也很生气,何必两败俱伤呢!” “哈哈,米乐,你怎么能想起这个比喻,太有才了。”这时,她们两个已经走进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这只不过是借了别人的智慧,在你跟前卖弄两下,你没事情的时候,多看看书吧,给大脑补充点营养。”米乐手里鼓捣着花,正在往花瓶里安插,突然又有点气愤,说道:“你说这里的老板可真聪明,让我们自己掏钱买花,给他的咖啡馆装扮气氛,你看看,大多数桌子上……”米乐正指着大厅里的桌子给卫心琴看的时候,手突然停了下来,脸也扭了过来。
“我看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冷羿凡呀。”倒是卫心琴顺着米乐的手收回来的方向,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士正在和两位漂亮的姑娘聊得正起劲儿呢。 “你看错了吧。”米乐心里有点懊丧,她当然看出了那个高个子就是冷羿凡,她怎么能忘记这个咖啡馆是曾经冷羿凡和印蓝经常光临的地方呢。看见他和别的姑娘聊得那么开心,她真想过去像个泼妇一样发通脾气,可是她没有那种丢人现眼的勇气。
“很像,发型略微有了一些改变,没有以前那么张扬,收敛了很多,但是……” 米乐打断了卫心琴的话,插嘴道:“你每次见到帅哥都这样,非要看到人家被你招过来才行。” “这事儿我已经好多年不干了,好不好?”卫心琴叫苦道。 “怎么服务生一直不过来,当我们不存在。”米乐正在抱怨地时候,余光看见那个高个子男生朝他们的桌子走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高个子把餐牌放在了米乐面前,面带微笑地慢慢说道:“两位好,两位想点什么?” “你长得很像我们认识的一个人,只是表情不一样,那个人不爱笑,一副全天下都欠他两斤豆腐的样子。”卫心琴看着高个子的脸,客客气气地说道。
米乐的脸却变得绯红,这分明就是冷羿凡,他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们似的,不过表情确实不一样,冷羿凡的脸上根本没有过这么柔和的笑容,难道他有个双胞胎的弟弟不成,这样想着的时候,米乐不自觉地“噗嗤”笑出了声来。 “米乐,你笑什么?”卫心琴问道。 “哦,没什么,我突然看到菜单上有一个菜名叫‘为你买单’,觉得这菜单名起得真不一般。”说着,米乐把餐牌递给卫心琴,卫心琴发现真的有这样的字样,不过像是刚刚加上去的。
卫心琴转向高个子,问道:“这‘为你买单’是不是真的免费呀?” “这‘为你买单’是我们的新品,意思是你可以为对方买单,或者对方可以为你买单。”高个子解释道。 “那不是还是我们自己出钱吗?”卫心琴无趣地说道。 “重点是如果你是一个人来的话,我们会为你买单。这是专门照顾单身人士新推出的一款产品,现在正在试推行。”高个子面带笑容,耐心地解释道。米乐偷眼看了他几眼,分明就是冷羿凡,因为冷羿凡特别爱摸头发,而眼前的这个人也有类似的爱好。 “那我们就自己花钱,尝尝你这新款‘为你买单’吧。”米乐说道,又像是在咨询卫心琴,看到卫心琴点了点头,高个子才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拿着菜单走开了。
“米乐,你说我还能干点什么?我总不能这样总是闲着,没病都闲出病了。”卫心琴二十岁已经开始做全职太太,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年了,这七年里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根本不用考虑钱的事情。自从和老郑离婚之后,这一年来她虽然还不愁钱,但是长远下去,这样总不是个过日子的办法。 “你要不要投资做个小生意什么的?你这么多年不工作,再去找工作,也不好找。自己做老板,能顾着自己的生活就行。”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做什么小生意好。” “你不是一直梦想着开一个自己的服装店吗?我觉得挺好。”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早就把这个梦想抛弃了很多年了,呵呵。” “你们的咖啡,请慢用!”高个子男士端了两杯咖啡,送到米乐和卫心琴面前,微笑着离开了。
卫心琴已经端起咖啡喝了起来,米乐却惊奇地发现咖啡上面的图案,是一个高个子男生和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坐着看电视的画面,很温馨的感觉,又突然想到自己书的结尾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温馨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女主人公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米乐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只有卫心琴嘴角残留着咖啡拉花上带来的泡沫,怔怔地看着米乐。
晚上,米乐正在写作的时候,收到了郭家北的电话,上次他们的话题还没有聊完,就被李音的出现打断了,所以郭家北想单独约米乐聊会儿天。
“好呀,我明晚有时间,只是我希望你能把约会地点改在驿站咖啡馆,就是可以摘花的那个地方,你带我去过一次的。”米乐听着郭家北的邀请,心生一计。 “没问题,那明天下班我去接你。”郭家北说完,挂断了电话。
卫心琴已经睡着了,米乐像个夜猫子似的弓着腰在电脑上拼命地敲打着键盘,时不时地滴下眼药水,她总是感觉眼睛很干涩。
驿站咖啡馆里,郭家北和米乐坐在靠窗的位置,米乐说她喜欢靠着窗户,那种感觉就像被困在一个房间里,却从天而降一丝光明。
“米乐,你还好吧?那天和李音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真正关心你。”郭家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还是老样子,除了年龄渐长之外,没有别的变化。”说完,米乐抿嘴笑了。 “上次关于我弟弟的事情我还没有讲完,我想继续讲完,为我自己,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郭家北看到米乐点了点后,就开始了他的故事,“我弟弟是个爱情的受害者,不折不扣地,但是他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而已,他希望我能追求你,这样陆水羽还能留在冷羿凡的身边,他们的婚姻也许还能维持。最终你走了,但是还有个女人接替了你,我弟弟还是没有留住陆水羽,陆水羽携款潜逃,弄得冷羿凡一无所有,成了一个穷光蛋,而我弟弟因此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冷羿凡不追究陆水羽的任何责任,确实是个大丈夫,可是我的弟弟所受到的精神上的伤害无法弥补。我每次去精神病院看我弟弟蜷缩在角落里,嘴巴里口口声声地说着‘别走、别走’,我的心如刀绞般地难受。”说着郭家北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钱包,上面有他弟弟的照片,清秀的脸庞上有一些忧郁。
米乐接过照片看了很久,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说话的尴尬,她试着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说道:“你让你弟弟在精神病院只会让他越来越不正常,他只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我……”郭家北停了下来,喝了口咖啡,有点艰难地说道:“李音不同意。” “李音不同意?”米乐反问道。 “她是你的朋友,我觉得你应该了解她的为人,娶了她,我有点后悔,现在她怀了孕,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希望有个孩子能让她变得宽容一些。” “她的为人?”米乐不解地说道。 “她这个人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从来不会考虑别人,什么家庭呀、亲情呀,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观念。你走后没多久,她就经常跟我主动联系,我因为你的关系也会和她联系,再后来我就碰到了我弟弟这样的事情,她就主动帮忙照顾,我当时挺感激她的,就这样在一起了。可是我发现结过婚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或者说真我才显现出来,她根本不愿意我弟弟进我的家门,我没办法只好把我弟弟送到精神病院,我的父母把弟弟交给我,我觉得对不起他们,我不敢告诉他们我弟弟的状况。现在要不是李音怀了孕,我想我们不可能继续走下去。” “是不是因为怀孕了,人的内心有所变化。”米乐劝解道。 “我倒真的希望是因为怀孕了内心有所变化,而不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那天,你打了电话,我们刚刚因为我弟弟的事情吵过架,她为了充面子,硬是拉着我,一路上还交代了无数次要我在你跟前表现好一些,要给足她面子。” “这都是小女人爱面子,你别太在意啦。”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儿,我最在乎的就是她对我弟弟的态度,真的伤了我的心。我有心想找到陆水羽,可是我不知道那样对我弟弟到底有多大的帮助。听说冷羿凡也被害得很惨,天天就知道喝酒买醉。”
郭家北正说着的时候,看到米乐向他使了个眼色,他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看见一个很熟悉的面孔在收银台那里站着。 “那不是冷羿凡吗?”郭家北脱口而出。 “是,又不是。” “什么意思?” “他好像有意在逃避我们,昨天卫心琴和我来这里喝咖啡,他竟然装作不认识我们。我今天也想让你帮我个忙,假扮我的男朋友,这样就算我们之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你还是我的师兄。” “合着我只能做个托呀?”说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也引起了酒吧里高个子的注意,他微微地朝这边笑了笑。 “好了,现在你揽着我的腰,让我们大大方方地走出门去吧。”米乐故作亲昵地朝郭家北笑了笑。
郭家北站起身去买了单,揽着米乐的腰走了出去。郭家北正打算给米乐开车门的时候,被一双大手把米乐抢了过去。 “够了。”冷羿凡气冲冲地说道。 “你是?”米乐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我当然是冷羿凡,我是冷羿凡,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不准他牵你的手,更不准他揽你的腰,更更不准你上他的车。”冷羿凡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不准这样、不准那样?”郭家北甩过冷羿凡紧抓住米乐的手,质问道。 “我、我……”冷羿凡突然结巴了起来。 “米乐,跟我走。”郭家北此时已经把车门打开,推着米乐上了车,自己则坐到驾驶的位置上,车在很短的时间内启动了。 “停车、停车、停车!”米乐看着后视镜里冷羿凡颓废地站在咖啡馆门口的样子,心感觉很痛。 “米乐,如果这不是演戏,而是真的该多好。”郭家北双手握住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平静地说道。 “你疯了?”“疯”字说出来之后,她突然感觉到失言,也顾不得离冷羿凡越来越远,赶紧改口道:“你总是拿我开玩笑。” “米乐,还有一些事情我也没有跟你讲过。其实,上大学的时候,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利用你的喜欢让你给我做过很多事情,包括对我女朋友的照顾。那时,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傻,为着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爱情去那么认真的付出,直到我弟弟这个样子的时候,我发现爱情上的傻不叫傻,只能叫命,命里注定是祸是福,都需要我们承受。” “什么?你知道?”米乐羞红了脸,只见郭家北平静地点头。 “直到再次碰到你,我又龌龊地帮我弟弟当了一个不怎么光彩的角色,可就在这个角色里,我慢慢地觉得开始喜欢你,就像刚才从冷羿凡手中把你抢过来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胜利的感觉。” “物是人非,专心开车!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否则真的朋友也做不了了。” “我知道你喜欢上了冷羿凡,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可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曾经爱过你,在不正确的时间。我也知道,我马上要当父亲了,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还有合格的老公。”郭家北苦笑道。
米乐松了长长一口气,刚才紧张的神经全部摊在了椅子后背上,这时才又想起冷羿凡刚才那个样子,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掉转回去,我需要和他谈谈。” “你真的想好了?义无反顾?” “三年前,在你和他之间,我就已经选择了一种不稳定的生活,只是三年后,我没有想到的是,选择你也一样不是稳定的生活。”米乐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其实,你笑起来也不丑嘛!”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不漂亮,不用说出来,我都知道。如果上大学的时候,我有钱我愿意为你整容,现在三十岁了,我怕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的新面孔。”米乐照着车子上的后视镜顽皮地说道。
车子开到了驿站咖啡馆,却没有看见冷羿凡的身影,问咖啡馆的店员,也不知道冷羿凡的去向,当然他们也知道了冷羿凡并不是这里的店员,而是老板,一个星期前他接管了这家咖啡馆。 冷羿凡看着郭家北载着米乐远去,感觉到天昏地暗。是呀,米乐死乞白赖地想要和他合租的时候,他拒绝了;在驿站咖啡馆第一次碰见的时候,他装作不认识;现在,人家和郭家北在一起了,你有什么难过的?你不是就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可是生活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他接到了印蓝的电话,听到电话里印蓝急促的声音“快点,第二人民医院,妈妈又晕倒住院了”,他连给店员交代都没有,就直奔医院去了。
冷羿凡看着已经从急诊室转出来到病房的母亲,突然想到三年前,他对母亲的承诺,他告诉母亲他会很快结婚,可是三年后,他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耸在这里,把一切的事情都搞得这么糟糕。
冷羿萍和莎莎还在来医院的路上,现在病房里只有印蓝和冷羿凡呆呆地坐着看着眉头紧闭的母亲。冷羿凡的脸上写满了哀愁,还有丝丝的愤怒。
静静地房间里几乎能听到他们的呼气吸气的声音,最终还是印蓝先开了口,“你知道,妈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婚事,她不敢说,怕你怪她,她说她没有资格说你,可是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就算再恨她和爸爸,也解决不了已经过去的问题,你拿自己折磨他们,真的有意思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冷羿凡辩解道。 “没有,你这是什么表情?”印蓝质问道。 “当我再次见到米乐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的心放下了,我愿意和过去握手言和。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或者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大家,甚至米乐,我那么怕失去她,却又那样怕见到她。今天,也就是来医院的那一刻,我又一次看到她和郭家北很亲密地在一起,看着她坐上郭家北的车头也不回地走开,那一刻,我觉得这两个星期来,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她吗?或说为什么偏偏是她吗?你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这是憋在印蓝心里很久无解的一个问题。
“在找寻爱情的过程中,很多人都找寻自己不可得或已失去的东西,在米乐身上有我一直寻找的东西,她对父母的爱,她对父亲的包容,对家里的承担,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我和家里无法融合,这你比谁都清楚,你经历过我那五年,你知道你改变不了我对家里的愤恨,可是每次和米乐在一起,我都想去缓和和父母的关系,好像她是上天派给我的家庭天使,把我再拉回到家庭里,感受家庭的温暖。”冷羿凡说话的时候,手放在母亲的手上,那干枯的老手让他回想了很多这双手的庇护,可是他曾经恨它,他看着自己放在母亲手上的手,继续说道:“用手握住母亲的手,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我已经好多年不做了,也做不到,你看,现在突然间我又做到了,你们看似很平常的亲情表达,在我这里始终无法说出口,始终做不来,并且不曾试着去改变,可是米乐让我有这种改变的冲动。” 印蓝没有再说话,她了解冷羿凡甚过自己,可是她改变不了冷羿凡,相恋的五年期间,她多么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光明正大地去看看他的父母,可是他没有,他根本不打算这样做。
这话站在门口的莎莎和冷羿萍当然都听在了耳朵里,她们已经站在病房外面很久了,生怕她们进去会打扰到冷羿凡内心的表达,他需要这样的倾吐,可是他好像找不到倾吐的渠道,一直以来,他把自己装在坚硬的壳子里,任凭谁都无法靠近。
趁着寂静无声的时候,莎莎和冷羿萍走进去,床上老太太紧闭双眼躺在那里。莎莎这三年好像成熟了很多,以前的长发早已成了齐肩短发,以前还经常在冷羿凡面前撒娇的习惯也早已改了,她心里清楚,爱过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可她心里更清楚,让一个人爱上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她现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在工作上,她希望能以出色的工作成绩替代失败的一踏涂地的爱情。也许,可以;也许,根本行不通;也许,一半一半;她现在没有办法停下来倾听自己的心。别看她才工作两年,业务能力在公司那一帮业务员里可是拔尖儿的,他们公司是做儿童游戏加盟的,老板是个女人,长得不漂亮,但是很干练,老板已经跟她谈过话,说他们是个年轻的公司,只重业绩,有业绩就有钱,有业绩就有地位;她不缺钱,缺地位,那可以带给她爱情以外的满足。所以,她更拼命地投入工作。 想到她的业绩,不得不提一个人,如果没有他,她也许到现在还是一个没有业绩、提心吊胆随时等着被炒掉的业务员。他就是郭家北。
郭家北在工作上给了她很大的支持,也许当时两个人臭味相投,才能短暂地走在一起。她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李音从中横插进来,她会不会爱上郭家北。她拼命地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可笑。
“莎莎,你头不舒服?”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也没有逃过印蓝的眼睛。 “没有呀!”莎莎一脸茫然地回答道。 “那我怎么看见你狠命地摇头,还皱起了眉头。是在担心外婆吗?医生说这是老毛病了,只是现在年龄太大了,昏迷的时间和频率都会多起来。”印蓝关心地说道。 莎莎点了点头,心里却羞愧难当,她怨恨自己不该在外婆的病床前胡思乱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可是那念头赶又赶不走,反倒越来越多,郭家北的身影不断在她跟前晃动,让她有点分不清楚她到底曾经爱过的是郭家北还是冷羿凡,或者只是爱成年男人的那种感觉。
“爸爸现在怎么样?”冷羿萍问道。 “我刚才让余晖回家陪爸爸了,他的情绪很低落。”提到父亲,印蓝伤感地说道。 “莎莎,你去陪陪外公吧,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外公最喜欢你陪他了。”冷羿萍转身对莎莎说。 莎莎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拐了回来,径直走到冷羿凡的身边,这时的冷羿凡仍旧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没有松开,莎莎对着冷羿凡的耳朵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米乐,你就应该主动争取。其它一切都不重要。”说完,也不等冷羿凡说话,她就快步走出了病房。
在去印蓝家里的路上,莎莎突然很想郭家北,想找他聊聊天,她硬是忍着把车开到了印蓝家的小区里,就在车里拨了郭家北的电话。
“莎莎?想起我了。”电话里的郭家北的声音让莎莎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你在干吗?”莎莎本以为自己会很热情,可是话语还是冷冰冰的。除了在冷羿凡面前,在任何别的男生面前,莎莎都做不出亲昵的感觉。 “哦,今晚和米乐一起在你舅舅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刚把她送回家,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又是米乐,我的生活里米乐处处都在,莎莎自我解嘲道,当然只是在心里,她不想让郭家北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我舅舅的咖啡馆,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舅舅把那个驿站咖啡馆盘了下来,已经经营一个星期了?” “这个真的不知道,不谈这个了,我想问问你和米乐今天怎么回事儿?” “又当了一回托儿,我和这角色是脱不了干系了。米乐为了让我充当气你舅舅的工具,专门把我带到你舅舅的咖啡馆,把你舅舅着实气了一番,后来米乐又让我开车回去找他,却不知道人去哪里了,于是我们也就各回各家了。”郭家北的眼中,莎莎虽是个颇有心计的孩子,但是又有强烈的进取心,所以还是交了这个朋友,帮了她不少忙。也因为弟弟的事情,他也曾经利用过莎莎,觉得情感上有点对不起她。 “你过得好吗?”莎莎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我好着呢!你怎么了?听声音有点不对劲儿,要不要我现在过去找你。”郭家北有点担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要陪我外公,我外婆又晕倒了,你们找不到我舅舅,是因为他去第二人民医院里了。刚才突然一下子情绪很低落,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现在好了,谢谢你呀。”莎莎说不清楚自己的心理,她一边希望舅舅能振作起来,一边又希望使他振作的那个人不是米乐,而是他莎莎。就像她对郭家北的感情似的,她一边希望她对他没有任何奢望,一边又希望他对她有所依恋。唉,为什么她碰到的全是这样畸形的爱恋? “那你赶紧陪外公吧,有事儿没事儿常联系。”郭家北听到莎莎“嗯”的一声之后挂了电话。
挂了莎莎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米乐的电话,“喂,米乐。我刚才和莎莎通了电话,她说她外婆又一次晕倒住院了,冷羿凡就在那里。” “知道了,谢谢你。”电话里郭家北听着米乐客气地说着谢谢你的时候,他知道他永远失去米乐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拥有过她。未接来电里,李音的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有回,他知道回去又是一通吵。自从李音怀孕后,对他的行踪总是进行详细的盘问。 “大晚上去哪里了?打电话也不接?”果然,开了门,正在换拖鞋的时候,就听到李音尖尖的声音传了过来。 “去看我弟弟了。”郭家北不想跟她吵架,索性扯了个慌,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坐在了沙发上。 “不是刚去看过了吗?每月都给他出那么钱了。”李音不满地说道。 “那是我弟弟,你没有兄弟姐妹,根本不懂这种感情。”郭家北刚要发火,又忍了下来,是他自己的选择就要把日子过下去,口气缓和地说道:“都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李音看再这样下去也沾不了光,把电视一关,重重的把遥控器摔在了桌子上,一扭身进卧室睡觉了。
卫心琴今天好像很累,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动静。米乐接到郭家北电话的时候已经洗刷完毕,坐在了电脑桌前,在敲打着键盘。只有坐在电脑跟前,听着有规律的键盘的声响,她仿佛才能感觉到内心的幸福和生活的满足。可是挂了电话,她怎么也敲不了一个字,她突然很怕再次错过冷羿凡,有些爱情的悲剧就是从面子和误解开始的。 她口中不断地重复着“第二人民医院”,一股冲动直奔她的内心,她最终从电脑跟前站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衣服,抓着包冲出了家门。
米乐站在第二人民医院的大门口,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个早晨,冷羿凡拉着她的手走进那个病房的情形。 现在站在大门口,她却在犹豫是不是要打电话给冷羿凡。刚才的那种冲动渐渐散去,她对冷羿凡刚才的举动有点不敢确信那是爱的表现,还是因为郭家北的出现伤到了他的自尊。她来来回回地在第二医院的大门口踱着步,心里乱作一团。
终于,还是冲动没有打败理智,她的脚开始朝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站到一个的士司机比较容易看到的地方,等着的士的到来。 医院的的士本来就比较多,可是这个点有点太晚了,米乐还是等了很长的时间才来了一辆的士。米乐习惯坐到后面的位置,刚刚上车,发现前门一个人也开车坐了上去,司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就没有多说什么。
米乐正要理论的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着熟悉的地方:“师傅,到景驿苑。”原来,上来的人是冷羿凡,当然他很远就看到了米乐。 “师傅,我先上的车,去……”不等米乐把话说完,冷羿凡就笑着对师傅说:“到景驿苑,她是我女朋友,正在生我的气。” 司机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哥们,大晚上的,别这样惹姑娘们生气,好嘞,咱们就去景驿苑了。” 米乐还要说话,只听师傅说:“姑娘,适可而止,他都这样子,放着病人从里面追你出来了,应该知足了。” “我?他?”米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冷羿凡对师傅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伯母怎么样了?”米乐话题一转,突然想起既然来就是想见见冷羿凡的,为什么在一起就争执呢! “现在没事了,睡着了,印蓝让我回家休息,一会儿余晖,哦,她老公会过来和她一起。”冷羿凡头扭向米乐,温柔地说道。
下车的时候,走在景驿苑熟悉的路上,冷羿凡的手搭在米乐的肩上,显得那样的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