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人物的悲情江湖
第十节 大名府
前几天,去看了一个朋友。
他现在在卖装修用品,生意做的还不错。5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在监狱里啃窝头。
那个时候,他还在做一些和公家有关的事,每天在白道和黑道之间打转。人头、地面都挺熟。他曾经自嘲说自己就像一个拉皮条的。我笑着说,你那个时候挺风光的嘛。他说,别出事,出事了就是我先进去,因为两边都不敢得罪。
嗯,说远了,我们还是说水浒。
今天呢,我们从卢俊义从梁山回来被梁中书逮捕开始说起。
卢俊义被捕以后,官家的态度很奇怪。
我们记得以前,宋江江州写反诗以后,梁中书的态度就是要把他押送进京。押送不成的时候,是要把宋江处死的。
但是,这次呢?同样是写了反诗,梁中书又是如何处理的呢?我们看一下。
卢俊义被羁押在牢中,这时候,所有人都出场了,李固找了法院的张孔目和蔡福,出钱让卢俊义速死。燕青、柴进、戴宗找到蔡福,出钱要救卢俊义的命。好戏开场了!
蔡福、蔡庆兄弟肩上的担子突然加重,一边,他要收钱,给梁中书和张孔目上供,一边,他要兑现对梁山黑社会的承诺。怎么办?
我们看看。
蔡福得了这个消息,摆拨不下。思量半晌,回到牢中,把上项的事却对兄弟说了一遍。蔡庆道:“哥哥平生最会决断,量这些小事,有何难哉!常言道:‘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既然有一千两金子在此,我和你替他上下使用。梁中书、张孔目都是好利之徒,接了贿赂,必然周全卢俊义性命,葫芦提配将出去。救的救不的,自有他梁山泊好汉,俺们干的事便了也。”蔡福道:“兄弟这一论,正合我意,你且把卢员外安顿好处,牢中早晚把些好酒食将息他,传个消息与他。”蔡福、蔡庆两个商议定了,暗地里把金子买上告下,关节已定。
有钱好办事,蔡氏兄弟做的还不错。那么梁中书是如何做的呢?我们看。
李固随即又央人去上面使用,中间过钱人去嘱托,梁中书道:“这是押牢节级的勾当,难道教我下手?过一两日,教他自死。”两下里厮推。张孔目已得了金子,只管把文案拖延了日期。蔡福就里又打关节,教及早发落。张孔目将了文案来禀,梁中书道:“这事如何决断?”张孔目道:“小吏看来,卢俊义虽有原告,却无实迹。虽是在梁山泊住了许多时,这个是扶同诖误,难问真犯。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不知相公意下如何?”梁中书道:“孔目见得极明,正与下官相合。”随唤蔡福牢中取出卢俊义来,就当厅除了长枷,读了招状文案,决了四十脊杖,换一具二十斤铁叶盘头枷,就厅前钉了。便差董超、薛霸管押前去,直配沙门岛。
为什么要推过来推过去?推给铁臂膊蔡福是什么意思?呵呵,无非就是说,人家蔡福给的钱多,你要是想杀卢俊义,再去找蔡福这个中间人,继续送钱吧。
但是,想不到这个李固是个守财奴,再也不舍得掏钱,那么怎么办呢?受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就刺配吧,人在路上,你们梁山好汉自己看着办,该劫道劫道,该救人救人。
嗯,不了解司法的人,不太会懂得其中的关节。同样是反贼,也要看有没有油水可捞。卢俊义是河北第一大财主。而且呢,现在有人想杀他,有人想救他。那么现在这人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杀了他或者押解进京,自己还能有什么好处呢?
办案子,就要办有钱人的案子。这辈子只要能办一个有钱人的案子,主要领导基本能发财致富,跟着混的人,也基本能奔小康。人生价值轻易就可以实现了。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出现了,李固找到了押解卢俊义的两个公人,董超、薛霸(就是以前押解林冲的两个人),要他们两个半路上杀掉卢俊义。而这两个一贯缺心眼的人竟然同意了!
然后,阴差阳错,卢俊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大名府!
这可如何是好?以梁中书为首的官家,和以宋江为首的黑道,在理念上出现了偏差。本来呢?我把人刺配,就相当于把人放了,你们的拿手好戏不就是劫道吗?
宋江那边呢?我出了钱,你拿了钱,那你就要办事。我怎么知道你们官家肚子里那些弯弯绕?
于是乎,一边在心里骂蠢货,一边心里在骂贪官。误会就此产生了。
铁臂膊蔡福拿着法刀,一枝花蔡庆扶着枷梢,说道:“卢员外,你自精细看。不是我弟兄两个救你不的,事做拙了!前面五圣堂里,我已安排下你的坐位了。你可一魂去那里领受。”
蔡福、蔡庆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把人杀了?那么以后怎么办?梁山会不会来寻仇?太苦恼了。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锅甩给梁中书。
同样的问题,梁中书也很苦恼。本来呢?该拿的钱也拿了,该放的人也放了。但是老天爷似乎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你说自己费尽心思的搞点钱容易吗?
幸亏,还有蔡福、蔡庆两个“蝙蝠”可以背锅,钱都是从他们手里走的嘛。
但是经过石秀闹法场之后,蔡福、蔡庆兄弟已经无路可走了,他们只有投靠梁山一条路。所以,他们在大牢里悉心照料卢俊义和石秀,估计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跟他俩讲清楚了。摆脱了自己拿钱不办事的嫌疑。
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从此以后就不得不落草为寇。
替大人们办事,到最后基本就是这个结局。所有人的命运到最后都是“临时工”。
看似刀光剑影、锣鼓喧天的大阵仗,到最后不过就是收获一些苍蝇的尸体,以及一些眼花缭乱的障眼法。
小人物,最终替他们完成了自己神圣的历史使命——用自己卑微的命运以及欲说还休的无奈。
一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