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哇庄的表演结束后,张勇要跟随班子奔赴其他地方去跑场了。临行前,他去供销社买了把水枪送给了小宝。昨晚回去来扣把小年妈妈喝药水的事说了,周勇心中十分难过,他掏出三十元钱对小年说:“好好照顾婶婶吧,这点钱给她买点营养品补补”。小年说什么也不肯收,推来推去,周勇虎下了脸,生气地嗔怪道:“瞧不起我这个走江湖的哥哥吗”?小年感到受之有愧,但却之不恭,只好难为情地收下了这片心意。
小年送周勇走了一程又一程,惜别的话语说了一遍又一遍,两人眼里满是柔情和不舍。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看着周勇渐行渐远的身影,小年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失落起来。
小年无精打彩地走到东码头,看到雨玲和她爸妈在吃力地抬着一张玻璃柜台,忙上前帮忙搭起了手。雨玲告诉小年,妈妈准备开糖烟酒日杂店,店面就在小舅舅家楼下。雨玲的小舅舅阿四,住在夹河边那条路上,上下两层的楼房,底下一个很大的店面房,这是庄上最豪华的一座房子。阿四头脑灵活,年轻时就懂得做生意,那年他去江西贩木头,被当做投机倒马抓了起来,坐了多年牢释放后,因年龄大而耽误了婚姻大事。回到家,长贵帮他在村西大队办的厂里找了个跑采购的行当。上帝给一个人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他打开另一扇门。阿四通过努力,没几年就成为了村上的首富。钱是有了,但四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为此,美珠没少在长贵面前唠叨。在一次大队辅查会上,长贵认识了南甸庄的支书,通过闲谈,得知他们村有位嫁到徐称的女的,因男人好吃懒做天天吵死而离了婚。后来在这位支书的凑合下,阿四娶了那女人。婚后,女人生了个胖儿子,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现在看着妹妹下地干活挣不了几个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阿四动员妹妹开个杂货店,他出资二千元,并把楼下的店面房免费借给她使用。
柜台,货架都弄好了,前前后后捯饬了有半个月,现在只等货物上架了。这天是星期天,天还未亮,美珠就叫起了雨玲:“玲儿,醒醒,起来陪妈妈上东台进货去”。雨玲听说要上街,一骨碌爬了起来。母女俩摸黑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几条看家狗以为来了坏人,冲着她俩狂吠不已,雨玲吓得紧紧拉住美珠的衣角,左右躲闪起来。这下坏了,疯狂的狗一下子窜到雨玲身边,死死咬住雨玲的裤管不放,雨玲吓得哇哇大哭。美珠见状,立马卸下肩上的箩筐,抡起扁担照那几条疯狗打了过去,直打得那几条狗落荒而逃。四点半左右,远处传来了呜呜的鸣笛声,母女俩终于等来了顾庄开东台的小帮船。
船仓里,挤满了邻村的男女老少,他们有的在压花牌,有的在讲荤段子,还有人在抽香烟,有人在扒脚丫。雨玲忍受不了那污秽的言语,浑浊的气味,她看了眼打盹的妈妈,悄悄跑到了船仓外。
东方渐渐发白,两岸的村庄已依稀可见。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如丝如缕飘绕在村子的上空;田间的树木,像披着纱巾的少女,绰绰约约;还有那活蹦乱跳的小鱼儿,也时不时地跃出水面。这如诗如画的乡村晨景,看得雨玲心旷神怡,浮想翩翩。
七点左右,帮船开到了海道桥下,雨玲跟妈妈上了岸。大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雨玲不敢卖呆,她紧随在美珠的身后,穿梭在南行北往的人群中,生怕一眨眼就走丟了。因为小百货,五金和酱货不在一个地方,美珠只能一个地方配好货先让雨玲看着,等她把货全部送到帮船后再赶到下一个地方。这样来来回回走了有七八趟,才把所有货物配齐。忙到中午十二点多,美珠和雨玲回到了帮船上。早上出门娘儿俩就喝了点薄粥,美珠上午逗了三个批发部,走了有二十几公里的路,一路下来,还有一副重担压在肩上,身材细小的她,内衣全部湿透了。现在看着帮船夫妇捧着碗在吃饭,美珠顿觉肚子饿的不行。她带着雨玲看了几家饭馆,最便宜的阳春面都要五毛一碗,美珠舍不得多花钱,就下了一碗给雨玲吃,而她却向饭馆老板要了一碗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让肚子来了个软饱。懂事的雨玲坚持要分半碗给妈妈吃,而美珠却骗女儿说:“妈妈刚刚在路上吃了个馒头,一点也不饿”。
下午回到店里,长贵帮着码货,美珠则忙着标价钱。“你说按多大的利润标价格呢”?美珠问长贵。长贵看着一筹莫展的美珠说:“你去供销社看一下价格,我们的价格比他们低一点点就行”。夫妻俩忙到深夜,终于把货整整齐齐排好了。看着有模有样的商店,美珠心里美滋滋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