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碧桂园工地,工程已经到了尾声,幢幢楼房错落有致,绿化植被一直做到了马路边 上,马路对面就是工人的工棚、食堂和一大片闲置地。
中午十一点半吃饭,工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形成一道人流进入食堂外面的栅栏门,进门左侧是一家人的吃饭摊子,撑了两把四方红伞,最前面摆了多达十二种荤素炒菜,一家人忙前忙后,手拿大勺招呼着涌进栅栏门的工人,后面是一张张简易小桌子,塑料小板凳,工人们围在一起头对头吃着饭。进门右侧,是工地开发商招募进来的食堂和超市,本来这个食堂是在后面铁大棚里面打菜的,但由于竞争的关系,他们也把一大盘一大盘的菜端到前面来了,和左侧的一家吃饭摊子面对面,互相争抢着客源。
我过去吃饭的时候时间尚早,没有那么多的人,进了栅栏门,我就手里攥着上手机径直走向右边的一家,扫了一眼今天的菜肴,有辣椒炒肉,有剁椒鱼肉,就这里,然后微信扫描码付款十元,十元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够了过来再打,只要不浪费。这大概是我见过最实惠的一顿饭了,打菜的大概是两口子,手里同样拿着大勺,应接不暇的接待着每一位过来吃饭的工人,那男的戴着眼镜,光着膀子,头发总是凌乱,但是很热情,打完菜之后,总要加上一句‘不够吃了过来再打’,我大声的说 好的,回之以短促的微笑。
饭菜都是装在白色的泡沫盒子里,我拿上饭菜走进后面的铁大棚,大棚里摆放着一张张大大的圆桌,每个圆桌围绕着六七个红色的带疤的大椅子,这样看来,比左侧那家的吃饭摊子阔气多了,我寻了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了下来,舒服的靠着椅子背,迫不及待的摆放好饭菜,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舔了一下嘴唇,细细的沙子被我一齐带进了嘴里,摸一下自己的脸,脸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沙土,再看自己的胳膊,同样是细细的白灰,先不管了,暂且吃饱饭,再去洗个脸。
这个食堂的铁棚养了两只鸭子,一只花鸭,一只黑鸭,第一次见的时候是两只小鸭,现在一天一个样,长的很快,每到吃饭的时候它们也就出现了,快步的走着,摇摆着身子,昂首挺胸的寻找着桌子下面掉的饭粒和蔬菜,扁平的硬嘴巴碰在水泥地上发出响声,我疑心它们痛不痛,下嘴巴壳是不是因为经常啄水泥地面上的食物而被磨损了。
我在想,它们两心里的世界也就是这个食堂了吧,天是铁大棚,地是水泥地,一张张阻碍它们前进的桌子椅子腿又是什么呢!一天只是寻着饭粒和菜叶,懵懵懂懂的晃荡着屁股,可是有一天黑鸭或花鸭吃到了一块鸭肉了,它该怎么办,它要怀疑一下鸭生吗,它会察觉到自己为什么而活吗!活着的意义呢!鸭生的终点是烤鸭、萝卜炖鸭吗?不该是孔夫子的“不器”吗?
吃完饭,买了一瓶一块钱的菊花茶,边喝边上下舔着嘴唇,算是擦嘴了,鸭子的事先不考虑了,寻张大纸板,找个阴凉处,先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