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小说是典型的悲剧结构。人遭遇命运的刁难,解脱的途径就是自我毁灭。
我和隋菲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两人都受过去的影响,但症状不同。隋菲直面过去,要解开父亲死的疑团,宁可舍弃未来,停滞当下。我显然更懦弱,反复强调往前看,一遍遍地跳水冲刷记忆,仿佛要回到羊水里寻求安慰。
第一次做爱后,隋菲的问题指向过去,而我说生活要往前看。然而,隋菲说自己生完孩子身体报废,不能再怀孕,过去的因结出现在的果,我不得不面对过去未来之间的因果关联。隋菲梦见怀孕,流血,大概并非噩梦,而是时间得以疏通,过去向未来绵延流淌,未来让隋菲恐惧。
只有过去与未来融贯,生活才能流畅。小说中,我为了更好的未来,必须为隋菲处理过去的阴影,这个过程,是自我实现的过程,是自我救赎的过程,也是自我毁灭的过程。我越努力为隋菲付出,就越加速自己的毁灭进城,这样,过去吞噬了未来,彰显出悲剧的力量。
抱歉,本无意探讨作者受弗洛伊德影响这种无聊问题,但我和隋菲的精神状态用弗洛伊德的概念解释更清晰,但请注意,这样解释并非在揭示作者意图,而是为了更好地理解故事。
自我是生活中呈现的状态,本我是被压抑的部分,超我是道德禁忌。超我要求孝敬母亲,本我反叛母亲,所以自我对血缘的理解才会是:接着处,往死里处。小说里做爱用“干”,是本我受压抑的结果。我遇见刘晓东既挑衅走逢迎,是本我与超我的纠结。
我一出场就表现出异化的症状,积极融入环境却始终不成功,这是超我渴望提升自我,压抑本我后,呈现的自我扭曲。对隋菲外貌的评价,比照片老、眼角皱纹明显,是社会标准,但我长期被压抑在这样的视角下,眼光会扭曲,比如,裙子和皮靴间露出一截灰色裤袜,材质好像挺有弹性,接近于衬裤,这是一种显微镜般的病态的窥探。
直到离开咖啡馆,和隋菲吃饭时,被压抑的本我才得以释放,说出了自己不喜欢喝咖啡,喜欢喝老雪。而隋菲陪我喝一瓶,是两个人交心的开始,我对隋菲的感情,也从社会标准的评价,到了想对着她和身后的黑暗喊一句什么,被压抑的本我蠢蠢欲动。去给隋菲女儿拍照,是超我和本我的第一次和解,但仍未完美。疯子的形象和传统戏剧里疯子一样,是让人清晰认识自我的角色。在疯子追赶下,我扔在挣扎所以会问:我他妈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情呢。之所以想不明白,是因为自我指涉后的无限循环。
后来,刘晓东索要抚养费,超我仍在压抑本我,直到超我也受到侵犯,“够不着就垫个枕头”,本我得到释放,呈现出攻击性的一面。在与隋菲做爱时从后面“干”,粗暴的动物姿态。同时,我对隋菲的追问也不予回答。因为这时候我已经质变。所以疯子见了我不再追赶。我和隋菲重新面对生活,面对未来,“像一家人一样,标准的三口之家,不慌不忙,速度很慢,前面仿佛有整整一生的时间,在等着我们度过”。
到这里,我已经解决了隋菲的问题,但仍未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是超我提升后,对本我的又一轮鞭策。我需要面对过去,疏通过去与未来之间那条淤塞的河流。冬泳是自我救赎的最终仪式。故事结尾提到“岸边”,在汉语语境中,很难不想起回头是岸、渡人渡己等成语。最终的仪式,既帮隋菲解决了问题,也让自己得到解脱。超我和自我终于和解,一切都很完满,只感到通身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