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篱子
（4）捏泥
我才不会和那小子成为好朋友。我心想着，没有再说出来。在梁老头儿眼里，我一直低着头认真地捏着泥巴。
梁老头儿看着我的手翻腾着一团泥，原本白白净净的小手变得脏兮兮。我原以为他会让我停下，这样我就有理由朝他发脾气。但他只是看着我不停地捏啊捏，没有出声。
我问他：“梁老头儿，你忙完了？”
“忙完啦，”他回答，“春英出门了，也没交代给我干啥别的活儿。”
春英虽然也是佣人，却常常对梁老头儿呼来喝去。姨母说过她，她并不改。梁老头儿也不反抗，只顺着春英。我不解：“为什么春英叫你干活儿你就得帮他干活儿？她自己不会干吗？她不也是佣人吗？”
梁老头儿只是笑了两声：“这宅子本来就只有你姨母当家，我多干点儿活，春英就不那么扰人，家里也就平和多啦。何况春英一个女人家，总有些男人干的活儿她干不来。”虽然他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他的话中有些凄凉。
我不再发问，自顾自地捏着泥巴。虽然泥巴太软，形状不好固定，而且干掉的还会开裂，但我好歹做好了个雏形。只要我想进一步地捏一些小地方，总会弄坏其它的一些地方。我干脆放弃，可能就只能做成这样的了。反正也是捏着玩儿。
我放下手中的雏形，站起来拍拍手，正准备离开。梁老头儿却拿起我捏的那团不像样的东西，端详了一阵子，或者说思考了一阵子：“表少爷方才在捏什么?”
我看着那团不成形的泥巴，又想了想他曾送我的老虎，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捏什么。自己一个人无聊，随便玩玩而已。”
没想到梁老头儿还是点破了我的小心思：“虽然只是雏形，但似乎可以捏成一只老虎。”这团泥巴又在梁老头儿的手中翻腾起来。我不由得有蹲回来，看梁老头儿的操作。泥老虎的肚子和头捏得差不多的差不多的时候，又在老虎的四肢位置上补了些泥土。然而耐不住干裂，腿始终没接上去。
“表少爷，我去取一瓢水来，你且不要动。”我蹲在原地，巴巴地望着他回来。他很快就捧着一瓢水回来，但没有把它放在地上，怕弄脏装水的瓢。
我对他说：“直接放在地上就好啦，待会儿回去洗洗就成。”
梁老头儿却很为难：“春英回来看见瓢在地上的话，又要骂人了。”
确实，若是我们捏着泥巴，还把瓢放在地上，春英正好回家的话，我又得听她那尖尖的骂喊了。我结果梁老头儿手中的瓢，说：“那我来捧这瓢。我捧着，这瓢便不会弄脏了，春英便不会骂了吧？你继续捏吧。”
“那谢谢表少爷了。”梁老头儿稍稍安心。虽然瓢在我手上，春英回来见他在和我捏泥巴，估计还是会发脾气。但至少不会很生气吧。我说瓢是我拿出来的，我弄脏了的，她总不能骂梁老头儿。如果她骂我，我就去找老妈。
因为有水了，泥土粘了，梁老头儿捏好了你老虎的四条腿和尾巴，又把耳朵修整了些。最后，他用他铜钱般厚的指甲，在泥老虎的头上划出个“王”字，就算大功告成了。
“哇，老虎捏好了！” 我兴奋地直接把瓢放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只易碎的泥老虎，“梁老头儿，你咋这么厉害呢！会做木老虎，还会做泥老虎！”
梁老头儿捡起被我放在地上的瓢，用手掌舀起一些水，清了清瓢底子刚沾上的泥，接着把水往花圃里野花茂盛的地方一泼，笑着回答我：“我曾见过老虎，记住了老虎的样子。又曾学过怎么刻木雕，只不过因此。”梁老头儿说起木雕，有些自豪。
“所以泥巴也捏得像了？”我问道。
梁老头儿哈哈大笑：“用这泥简单地捏一只老虎，还是很简单的。”说完，他拿着瓢往屋里去了。
我捧着梁老头儿捏好的泥老虎，心里正高兴，却突然想到，要把这么一个泥捏的玩意儿带回家，说不定路上就碎了。老妈也许也不肯让我带回家呢。可是好不容易捏好的泥老虎，怎么办呢……
我决定把它给梁老头儿。虽说我只捏了个雏形，剩下的一大半都是它捏的，但好歹我页游参与制作。梁老头儿曾经送过我一只木老虎，我现在送他一只泥老虎，也算是礼尚往来。这么想着，我便进屋找梁老头儿，正好遇上从屋里出来找我的落落和簌簌。
“咦？表哥，你自己捏了个泥老虎？”落落看到我手上的泥老虎，问道。
簌簌凑到我手上仔细端详着泥老虎，评价道：“表哥捏的可真像老虎啊。”然后她站直，问我：“刚才你是想带我们捏老虎？”
“不然呢？”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我就有些赌气。现在我只想去找梁老头儿，不想跟她俩说话。“我要去找梁老头儿，你们别挡在门口。”
“嗯……梁老头儿现在不忙了？”落落问我，“那我们也要去找他，找他要木老虎。”
落落一提，我才想起我给梁老头儿增加的负担。梁老头儿刚才还帮我捏好了泥老虎，我却给了他这么一个难题。要给落落和簌簌刻木雕，会不会让他为难？但这时候我也不能说他忙着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无法阻止落落簌簌去找梁老头儿。
于是我们三人去找梁老头儿。梁老头儿正好在后院雕着一块木头。
簌簌看了，可激动了：“哇！梁老头儿，你真的会木雕啊！”她靠近梁老头儿，想看梁老头儿的动作。“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太无聊，所以削削木头解解闷。”
然而梁老头儿却赶忙把小刀叠起来放进口袋，有些紧张。“哎呀小姐，可不能靠近，可不能靠近我的刀啊。万一我一个把控不住，就有可能伤到小姐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