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有个念头可能在心中萦绕:感觉自己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了。自己处理的每件事,都是按照社会的规范来做的,而且都做得有板有眼,但是做事时的感觉就像喝白开水一样,有用却无趣。有时又发觉,自己做的每件事,都像工业化流水线中的一个环节,效率很高,却无法存进记忆的深处。
其实这是一种正常的自然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兴趣在快速消退,而我们的身心却处于对物质的不断追求中。只是,我们忘记了在适当的时候唤醒那份日渐消失的天真。
想做出改变,但又不知从何做起。如果我们反观一下学生时代的表现,也许就能看出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于是又能大致预测出,按照这个步调,未来会走向何方。再之后,也许就能领悟到,该做出何种改变了。
【课堂上的三种人】
在大学课堂上,有一种人,他们总是“唰唰唰”地紧跟着老师的板书,一字不落地记着笔记。这种人看似对学习很有兴趣,实际上,他们也许对自己下笔时的行云流水更加感到自豪,他们在用笔“唰唰唰”的时候,大部分精力集中于笔尖而不是大脑,因此写的字一般都比较隽秀,但是吸收的知识却没有想象的多。
第二种人,在课堂上从来不记笔记,有时会想到昨天的那个球为什么没有踢进,是不是用外脚背踢就进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三种人,在课堂上偶尔记一下笔记。课下有同学看到他的笔记时,会诧异地问:“老师好像不是这么讲的吧?”其实这种人绝不会按照套路出牌,不是老师怎么讲就怎么记,他会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记,难怪别人看不懂。
这种人是对学习真正有兴趣的人,他把老师讲的内容融化为自己的知识体系,而且是能够融会贯通的一种体系。而其他两种人只是把知识“拷贝”到大脑中而已,甚至有时只是拷贝到笔记本上或睡梦中。
然而,我们不能小看了前两种人:
从近期的学习成绩看,第三种人很可能成绩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反而是第二种人容易得高分。因为第二种人很清楚自己对课上的知识学得太少,所以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上一届的考题,或者用其他一些办法来确保自己能够得高分。而第三种人喜欢按照自己的思路答题,即便别人给他看标准答案,他也不愿意那样答题,因此成绩未必多高。再看第一种人,上课时已经全盘拷贝了老师的笔记,又认真地听过讲,他们也不会去看什么上届的考题,而是充分相信自己。
从长期来看,第一种人有可能成为书法家,也可能成为自得其乐的普通人;第二种人有可能成为企业家,也可能成为能吃得开的普通人;第三种人有可能成为伟大的企业家,关键在于伟大二字,因为他们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在思考,成功了就是伟大的人物,否则就可能成为不得志的普通人。
【怎么走到现在的】
人是复杂的,我们每个人,也许会拥有这三种人的其中两种特质,或者是三种特质的综合体,更复杂一点的,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特质。有时我们会发现,两个特质很接近的年轻人,多年以后,会有很大的不同。就像第三种人,有的会成为伟大的人物,而有的会郁郁不得志。到底是什么造就了他们的不同?
我们每个人在年轻时,都会对某些事情有过浓厚的兴趣,前文讲过的第一种人对写字感兴趣,第二种人对达成目标感兴趣,第三种人对探究事物背后的原理感兴趣。
但这样的热爱程度,不足以让自己在某个领域小有所成,原因就在于“三分钟热度”:
我们在学校的学习,基本上还是以被动学习为主。很偶然的机会下,对某个领域产生了兴趣,就像前文提到的三种人,但兴趣很可能要为沉重的考试压力让路。等到考试结束时,恨不得把书撕掉,又怎么可能找回当初的那个兴趣点呢?话又说回来,不管这“三分钟热度”的最初诱因是什么,路却是自己亲自选的,只能用现在的“提不起兴趣”来买单。
参加工作之后,这种被动学习,会变成另外一种“看似主动”的被动学习。表面上看,我们在工作中,都是带着要解决的问题去学习,很主动的样子,最后因为解决了问题而得到老板的鼓励。然而几天之后,老板又会安排另外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与之前的任务一点关系都没有,之后就一直做着这种没有前后关系的工作。
几年后才发觉,自己只是用“千年不变”的方法,在不停地变换着目标。这种学习实质上仍然是被动的,是被老板的任务驱动着,导致知识体系没有建立起来,也就不可能成为专业人士。好的知识体系应该像一大串精装葡萄,而自己的知识体系却像几十小串散装葡萄。而这种“散装葡萄”般的知识系统,不可能带来持久的兴趣,因为“散装”意味着重复、枯燥。这是一种隐秘的“三分钟热度”,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曲有误,周郎顾”,周瑜听到曲子有一点点错误,哪怕只是曲调与曲风上的不和谐,他都能感受得到。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音乐有浓厚的兴趣,还因为音乐已经渗入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不用脑子去想曲子哪里有问题,而是在细胞那个层面就能感受得到。这就是知识形成体系之后的威力!音乐算是雕虫小技,可以不提,但周瑜把对音乐的这种热爱和悟性,用在了调兵遣将上,成为了一代名将,这就不是雕虫小技了。
【三分钟热度的背后】
继续探究下去,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甚至只是像周瑜那样,对音乐这种小事执着到快乐的程度,都做不到呢?
一、因为没有情感投入。
Fecebook的年轻创始人扎克伯格,对自己的事业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多次公开表示不希望自己的公司上市,因为他想保持自己的专注度,继续按照自己的意愿打造史上最大的社交网络,不想上市之后受到季度财报和每日股价水平的约束。
但凡很成功的公司,一般都有一个有愿景的创始人,这个愿景未必伟大,但一定是让自己兴奋的愿景。有了这样的愿景,他自然就会有全身心地投入情感。反过来,如果没有情感的投入,只看短期效益,当他遇到困难时,他很快就会变换公司的目标,这样就不可能造就伟大的公司,或者说小一点:不会造就自己喜欢的公司,也不会造就自己喜欢的自己!
二、因为没有形成自我知识体系。
学校里学到的知识,看似是一个严密的体系,实际则不然。那只是一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应该学习的庞大知识体系,但每个人的自我知识体系,一定是从这个庞大的体系中抽出来的很小一部分,孔子提倡的“因材施教”大概就是指的这个。
自我知识体系只能由自己来搭建。正如培根所说:“一切有用的知识都是自学来的。”只有自己搭建起来的知识体系,才是活的知识,因为每个知识都和自我知识体系中的已有知识有关联,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能融会贯通的网络。更为重要的是,每个知识都和一个兴趣点关联。在需要解决问题时,大脑会在一瞬间把这个知识网络贯通起来,迅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某个孤立的知识点。
如果体验过这种融会贯通的感觉,又怎么会对任何事都没有一点兴趣?
遗憾的是,很多人就是因为不知道应该建立自我知识体系,也没有领悟到把知识盘活的方法,很自然地止步于眼前的那些无趣的死知识。
三、因为没有发现一通百通的道理。
古人做学问讲究“一通百通”,到底什么是“一通百通”?
简单来说,就是做人做事的经验,这种经验是在几千年人类文明史中保持不变的那些道理。这些经验是站在专业领域之上的东西,而且是专业领域中每个重要环节都会用到的经验,一般都会涉及到哲学层次的思维。
我们在工作中,有时会遇到一些人,他并不深入懂得某个专业,但当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待一个专业问题时,竟然比一个专业人士还站得高看得远,让那些专业人士心服口服,这种人就是那种“一通百通”的人,而绝对不是“外行领导内行”的人。
如果我们知道通过努力就能达到这种“一通百通”的程度,又怎么会对任何事都没有一点兴趣?
这里面可说的东西很多,先谈以上这三条主要的吧,在本书最后一章中,有一节专门讲一通百通,读者可以参照阅读。
【该如何改变自己】
行文至此,到了该落实到行动上的时候了。
一、尽量保持自己的天真。
只有保持住一颗童心,才能说服自己去做一些“无用的事”,例如对音乐的执着、对历史的正义感。做了这些“无用的事”之后,内心才会愉悦,愉悦之后再做工作就能事半功倍。我们都知道旅游能让自己身心放松,但为什么想不到做一些“无用的事”来让自己放松呢?
做这些“无用的事”,往往被人们看作幼稚的表现。实际上,这些“无用的事”,往往会变成“有用的事”。例如我们对儒家思想感兴趣,在反复精读《论语》之后,再结合工作和生活中的体会,自身的素质就能显著提高,工作上就会更加顺利,就算没有很高的职位,也会身心愉悦。
二、寻找引起兴趣的鲜活知识。
凡是那些让人觉得枯燥的知识,大体上都是那种学得快、忘得也快的死知识,为了工作学一些死知识也是应该的。只要用心,就能在这些枯燥知识背后找到鲜活的知识,或者找到把死知识变活的方法,工作也因此变得令人兴奋!
想做到这些并不容易,还是要靠“心静”的功夫,敬请期待我的后续文章。
作于2017-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