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开始租房才算真正开始仰光的生活,一开始住酒店,和国内其他酒店差别不大,唯一区别就是早餐,早餐很对我的胃口,泰国、中国、缅甸口味为主,但是住久了也吃腻了,想要去体验一下当地人的生活而不只是过客或者游客。要在这边租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信息的不透明,这边没有国内网络的发达,没有房屋信息网站,要租房就得找中介,或者在大街上逛去找那种小广告,或者找朋友问。因为朋友的介绍,我知道了facebook的expats的群,但申请了没有反应,由于时间太紧,只能让仰光同事帮忙寻找资源,很幸运的遇到一个新加坡女孩,住进了她租的三室一厅的居民房,房子很宽敞,看第一眼就定下来了。
我住的房间有10平米左右,简单温馨,一个单人床垫、三个木制多层架、一面外围有刻花的镜子、一个简易挂衣架。真实的生活真不容易,因为基础设施比较差,这里经常停电、停水,尤其是旱季的时候,用电量激增,几乎是每日一停,停的时间从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受不了了,躺在床上热的睡不着,30度的闷热感觉就像是在蒸桑拿,停了电也是无所事事,就出去找发电的餐馆或者咖啡馆呆着,或者靠电脑仅存的电量和手机来打发时间,为了应对停电,还专门去买了个应急灯,还是中国制造,在黑暗中有些灯光别有一番情调。每次来电时,就听到了一阵欢呼声,他们在庆祝来电了,一天反反复复几次,我早就不耐烦了,而他们每次都会欢呼,这心态,我真的是跪了。在这里用水得先开水泵抽水到水箱,时刻得记着储水,否则停水就是大麻烦,抽的水有时候也不干净,有时候是黄色,或者有杂质,一开始我没有在意,用这个水刷牙洗脸,但后面发觉皮肤越来越差,一直不停长痘,擦了各种治痘的护肤品都没用,突然有一天意识到会不会是因为这里的水的原因,于是开始用纯净水洗脸才好一些。买水是个大问题,打电话过去订水,没人会说英文,只能自己去超市买那种5L的大桶纯净水自己提回去,每天提几瓶回家真是够呛,不是女汉子很难生存啊。另一个挑战就是各种蚊虫比较多,蚊子个大、又很猛,我不得不时刻开着灭蚊液、买杀虫剂,时不时还能看到蟑螂、壁虎,开始还觉得可怕、恶心,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一般家里条件不错的或者外国人都会请当地的阿姨定期过来打扫,因为人工很便宜,一个月大概200多到300块钱。这里让我喜欢的地方是安全,我们租的房子客厅外是阳台,室友告知我不用锁阳台与客厅之间的门,我一开始心有余悸,我们住三楼,不锁门岂不是很不安全,万一小偷爬上来了怎么办,室友说她从来没有锁过,这里很安全。也许是我安全感不强,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仍然要把它锁上才能安心睡觉。
很有趣的是白天夜晚能听到和看到不同的场景,有些是我小时候经历过慢慢长大已经消失的生活片段。白天,这条街总是不缺热闹,大清早有僧侣和尼姑沿着各个街唱诵,有的人听到后会跟着唱,有的人听到后会跑到楼下捐赠食物,会有不同的声音告诉你有东西可以买了:小吃、早点、糕点、饮用水、歌碟CD等。晚上会有人沿街卖唱,我碰到一个父亲带着两个孩子,这个爸爸自己用竹子做了一个长筒的乐器,里面塞有类似瓶盖的东西,他用两个竹筒在地板上敲打,节奏感还挺强,两个竹筒加上他的声音演绎出了一首非常好听的歌曲,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仅仅两个竹筒,但是声音却非常大,即使他们走到街尾,我仍能听到那个声音。
几个月才被同意加入,这个群倒是很多信息都有,外国人在这边碰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在群里咨询,关于交通、找清洁阿姨、去哪里办签证、上看运气,作为一个外国人我只能选择前者,
在那里住了几个月,实在受不了了,加上室友要回国,想要找一个好点的地方住。Expats群终于通过了我的申请,于是这次我尝试facebook找中介看是个什么情况,网上的房产中介很多,反馈也很快,针对外国人的房源信息比较多,有100到300美金没有家具的房间,有300到1000美金一个月的中高层的居民房,有1000以上的高档公寓,有上万的独栋的house。我运气比较好,遇到一个比较靠谱的中介,看了他发我的照片,很快就中意了一套房,两室一厅,刚装修,基本的家具家电都有,月租和我之前的差不多,感觉真是捡到宝了。但后续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之前和新加坡室友住,3个月交一次房租,而这次需要一次性交一个月中介费、一个月押金、12个月房租,惊到了,问了下同事,她们说这是这边的常见做法,更有甚者她们自己在这里租房,除了12个月房租,还要交几万的押金,为此很多人会向亲朋好友借债交押金,而房东会拿这笔钱去做其他的投资,这就是马太效应的一种体现吧,有钱的人越来越有钱,没钱的人越来越没钱。
照理说缅甸现在还在联合国的贫穷国家的列表上,他们的房价理应比较便宜才对,如果这样去看仰光,那就小瞧了热钱的影响了,仰光是缅甸的经济中心,几乎是集所有的资源于一身,虽然首都迁到内比多,但那里除了政府部门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座空城。仰光房价近年翻了好几番,均价已经飙升到1-2万人民币一平方了,好一点的位置和公寓得好几万,而当地人如果要买房,必须付全款,这里没有银行贷款买房一说,所以来此发展的年轻人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努力奋斗,结婚存钱买房。
仰光的特别和有趣在于它的多样性、矛盾的共存。上面说的只是仰光的一面,一个迅速发展的城市共性,而在仰光江的另一边,却是一个贫穷和落后的乡村样貌,整个城市三分之一的人都居住在这里,这里没有了酒店、商务中心、超市、工厂,有的是大片农田、小商小贩、木屋,多了嘈杂、拥挤、脏乱。木屋由四根不粗不细的木棍撑起来架空,屋顶是晒干的芭蕉叶一层一层搭起来的,一开始以为架空木屋是为了防蛇虫鼠蚁,后来才知道主要是防洪,这里一年好几个月都是雨季,如果不架空弄高一点,那他们就会失去这个唯一睡觉的地方。那里的人依赖庄稼、开小商店或者外出打工生存,每天清晨,那一艘艘的大船载送着他们从贫穷到希望,到另一边的工厂、餐厅打工,傍晚又把他们一批批的接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极大的落差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小孩很多没有衣服穿,不是在木屋里呆着,就是在土路上乱跑,或者跟着父母推着车沿街卖东西,真的是越穷生的越多,一般家庭少则3个小孩,多则7个,大一点的很小就去打工赚钱养家,在餐厅随处可见小孩服务员的声影,不觉感叹,仿佛看到几十年前的中国。
说到行,最特别的就是他们的出租车了,这个城市中几乎一半的车是出租车,五颜六色,唯一的标志可以区别开来的就是顶上的出租车标牌,出租车没有统一管理和定价,据同事说,不管谁想开出租车,只要去登记一下拿个标牌就好了,所以在这里打车还要学会一样技能:砍价,需要提前了解大概路程和费用,因为司机一般都会开高价,尤其是对外国人。因为没有管理,所以不管你开什么车都可以,有稍微好点的、座位宽敞点的,自然贵一些,有便宜的,但是后座很小,空间都挪给了后面车厢用来放东西。有些出租车车体还算干净,有些则喷上各种广告。这边基础设施很落后,一般当地人经济条件好点的就会买车,再者打车上下班,差点的就坐公交车,更甚者坐自行车(自行车后座旁边绑一个木制椅子给乘客,我尝试过一次,还挺稳当的)。这里没有地铁、没有轻轨、没有高架,只有为数不多的公交车,公交车环境差,没有公交站牌,只要有几个人聚集的地方都可以停,车内一般有两个人负责报站、收钱、帮着乘客提东西,车里没有空调、座位空间小。我尝试过一次公交车,出租车20分钟的路程坐公交要一个小时,一路走走停停,天气又热,摇的人晕的不行。道路规划一般、出租车、私家车越来越多,能想象仰光交通的拥堵,这是最难熬的地方,去工业区拜访工厂单程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很正常,感觉一天在车上的时间都快一半了,效率好低,又没法看书,所以每次都靠喜马拉雅音频节目缓解心情。正因如此,来这边旅游自然也没有国内那么方便,仰光一个人还是可以的,最多就是打个车,但去其他城市或景点,一个人基本上不行,得租个车和司机、导游。
在这个城市,一边是经济飞速发展、一座座高楼耸立、有高档餐厅、写字楼和商场,看到的是希望和机会;另一边是贫民窟,脏乱差、没有工作机会、住的是简陋的木屋、洪水是致命的猛兽,小孩没有衣服穿,没有机会上学,看到的是生存的挣扎,一条河的距离,却是天壤之别,不知有几个人可以从江的一边成功达到另一边,不知有几个人可以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在这个国家,阶层、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城市之间有了断层,除了仰光、曼德勒这些大城市之外,延伸到其他城市、乡镇,就是完全不同的光景,这将是缅甸新政府面临的巨大的挑战和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