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欧阳云朵忿忿离开的背影,耳边还在回响着那句:“你太让我失望了爸爸,你,不再是我的英雄!”
欧阳平落寞的呆立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直到妻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搂抱着他说:“算了,以后她会明白的。”
就在半个小时前,欧阳平接到女儿的电话,说自己在街上被人讹上了。欧阳平二话没说立刻冲了出去,因为在他的心中,女儿永远是第一位的。
到了现场一看,原来是女儿和同学逛街,同学的背包拉链不小心划到了一辆车子。车子主人是个痞里痞气的小青年,开口就要赔两千块钱。欧阳云朵跟同学和他理论了半天无果,没办法,她只好给爸爸打电话。一来同学的爸妈都在外地,无人依靠,二来,欧阳云朵从小就觉得老爸是她的超级英雄,没有他搞不定的事——虽然最近印象分有些下降。
欧阳平不善跟人理论,但却是个察言观色的能手。凭他的经验,眼前这小子有点儿来头,看这打扮穿戴,谈吐举止,加上并不低调的车子,八成是个权贵之家的富二代。这种情况下,欧阳平很容易作出决定——花钱了事。虽然知道那点小划痕费不了多少钱处理,但他还是打算破财消灾,让妻子送来两千块钱,痛快的给了那小青年。也正是这种行为,惹来了女儿的反感。
女儿正值十五岁的青春年华,思想行为多少都会有些青春期的冲动。她十分不理解父亲这看似懦弱的行为,曾经那高大的形象,顿时在她心里又矮了一分。
欧阳云朵越想越气,边和同伴走着,边撅嘴跺脚:“老爸是怎么回事?岁数越大越胆小怕事了!”
同学还在自责中,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就没出声。
小时候,欧阳云朵是最喜欢爸爸的,在她心里,爸爸是无所不能的超人,能陪她玩,能给她做好吃的,能喝退邻居家吓人的大狗,能要回被小屁孩抢走的玩具……她想要的东西爸爸都会想方设法弄到,她想要做的事爸爸会千方百计办到。她非常非常崇拜和喜欢她的老爸,直到一个月前。
那天,欧阳云朵放学后去到爸爸的针灸按摩诊所,想要跟他商量一下学校将要举行的趣味家庭运动会的事。她觉得,如果超人老爸能跟她一起参加,她一定能取得很好的成绩。可是,在诊所里,她却看到了一些她想不到的事……
“扎坏了就得赔钱!”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怒目对着欧阳平喊道。
欧阳平尽量表现出平和的姿态说:“这个不是扎坏了,这个是针灸后的正常反应,过几天就好了。”
中年人不依不饶,甚至是无理取闹的说:“狗屁正常!我疼的要命!这算正常么?”
“正常的,因为你身上……”
欧阳平还没有说完,那男人就叫道:“正常?疼就正常?好啊,我让你正常正常!”说着,一拳捶向欧阳平的胸口,把他打的后退了几步。
“你干什么!”欧阳云朵冲了过来,拦在爸爸前面,“你干什么打人!”
“呦呵!小姑娘,干嘛,想要叔叔陪你玩玩啊?”中年男人眼里满是猥琐。
欧阳平挣扎着站过来,护住女儿说:“这不关她的事,你别难为她。”
“我可没难为她,咱俩的事儿咱俩了,赔钱!”
欧阳平叹了口气,赔了那人三百块钱才算了事。
“爸爸!”女儿不乐意了,“你干嘛给他钱啊?以后他会赖上你的!”
欧阳平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对着女儿说:“没事,花钱消灾嘛,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
“那他以后再来怎么办?”
“以后再说以后吧。你今天不把他打发了,他可真要再来的。”
其实这个人欧阳平是知道的,在附近名声不太好,就是个老流氓,一般没人惹他。因为他无儿无女无父无母没老婆,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你能把他怎么样?惹急眼了,他光脚不怕穿鞋的,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还不如花点钱打发了他,图个清静平安。
但是欧阳云朵不懂这些,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加上偶尔也会受点儿影视小说的熏陶,总觉得狠狠教训他一下才好。她非常不理解父亲的所谓苦心。
“对了,你怎么到这来了?”爸爸问。
欧阳云朵这会儿正泄气呢,也懒得再跟爸爸提运动会的事,找了个理由气鼓鼓的回家了。从这事开始,她就觉得从前的那个爸爸好像变了。
晚上,欧阳云朵躺在床上发呆,回想起白天爸爸低三下四赔那小青年钱的事,越想越生气。她当时打电话给爸爸,其实是多么希望爸爸能来把那坏小子教训一顿出出气啊。因为在她心里,爸爸虽然不会葵花点穴手,至少打架应该也不会输吧,毕竟他有很大的力气,有强壮的体格。虽然岁数大了点,可还是那个超人老爸啊!可是……唉……
说起葵花点穴手,也是蛮有趣的。想当年,云朵四五岁的时候吧,特别喜欢看《武林外传》这个电视剧,对里面幼稚搞笑的武功招式深信不疑。特别是白大侠那葵花点穴手,实在令她神往。她见过爸爸给病人针灸的样子,对穴位什么的显出懵懵懂懂的好奇。她不止一次问起欧阳平:“爸爸,你会葵花点穴手么?”
虽然爸爸每次都给予了否定的回答,但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爸爸就是那个行侠仗义的江湖高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他的天性,而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懦弱怕事的针灸大夫。
“唉!”欧阳云朵叹了口气,在失望中进入梦乡。
欧阳平最近也有些发愁,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威望正在降低。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女儿解释。其实,他本来是有着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心的,不仅仅是女儿的期望,也是他天性使然。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越发觉得平安是福。他上有老人,下有女儿,还有跟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妻子,他不能允许自己做任何冒险的事。
就好比那个无理取闹的中年男人,以及讹死人不偿命的小青年,他也很想把他们狂揍一顿。可是然后呢?且不说打了人要犯法,如果对方真的报复起来,欧阳平一定也是吃不消的,这个家,一定会乱作一团。所以他选择隐忍,忍气吞声的活着,为了家。
可现在烦恼事又多了一件,那就是不安分的女儿欧阳云朵。听说她最近总跟班级里一些捣乱分子混在一起,甚至有时还跟他们一起勾搭上了校外人士。这是欧阳平不愿看到也不能容忍的,虽然跟女儿谈过几次,但收效甚微。本来嘛,自己的形象已经受损,说的话女儿会听么?他很苦恼,决定联合全家人一起好好跟女儿说说。
就在他决定召开家庭会议的那天下午,欧阳平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略带稚嫩却又异常凶狠的声音:“你女儿在我这里,想要她活命,就准备五十万现金。不准报警!否则,我要先尝尝这小妞的味道,然后杀了她!”
原来,欧阳云朵因为压抑于父亲的懦弱,频繁通过同学接触了一些校外所谓“江湖人士”,一来为了发泄一下憋闷的心情,二来她不希望再被人欺负时忍气吞声,如果有些江湖朋友,也许能替自己出出恶气。谁知道,这些所谓的江湖朋友,根本不拿她当回事,甚至在她身上打起了发财的主意。这不,找了个机会把她囚禁在一处废弃仓库,索要赎金。
欧阳平一向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她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听到女儿有了危险,他如何能够坐得住。不顾妻子的劝阻,单枪匹马一人来到相约地点——那个废旧仓库。
当看到一脸怒气的父亲出现时,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欧阳云朵哭了。而当欧阳平看到女儿衣衫褴褛时,他更加愤怒了。他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谦卑与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杀气。
“放了我女儿!”他沉声道。
一个很拽的小青年手里提着个棍子,摇头晃脑的说:“钱带了么大叔?”
欧阳平没有理会问话,而是再一次沉声道:“放开她,我饶了你们!”
那青年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周围相继发出笑声。放眼望去,仓库周边竟然有二三十个青年聚集,多是奇装异服的混混之流。
“大叔你糊涂了吧?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成龙?还是吴京?就你一个中年大叔,我打你都跟玩一样!”领头青年嚣张道。
欧阳平还是没有理他,转而问向女儿:“你怎么样?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欧阳云朵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她很矛盾,一方面希望父亲前来,可是又觉得来了也没什么用。她恨父亲的懦弱,又不想他因为自己有什么事。她只能哽咽着摇头:“没事……爸爸……我没事……”
欧阳平点点头,慢慢朝女儿走过去:“别担心,乖女儿,爸爸这就带你走!”
混混青年冲出来三五个,试图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中年大叔。欧阳平却面无惧色,道:“女儿,今天爸爸就告诉你……”
“我,还是你的英雄!”
说罢,只见他猛一蹬地,身体向前窜去。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两根寒光闪闪的银针。欧阳平挪动身影,舞动银针刺向小青年:
“葵花——点穴手!”
只一瞬间,冲上来的四个小青年,突然的就不动了。一个摆着抡起棍子的姿势,一个摆着指鼻子骂娘的姿势,一个飞起一脚还没飞起来,一个脸部狰狞的有点儿可笑。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特别是欧阳云朵,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已经露出了惊诧和欣喜的笑容。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害了父亲,可没想到父亲竟然有这样的身手。她的眼中,那个曾经的超级英雄老爸,又回来了——这回,是真的英雄。
欧阳平并非虚张声势,在他近四十年的针灸生涯里,反复磨练的技艺早已纯熟无比,熟能生巧,巧能出神,不知何时,他竟然练就出了定身之术。其实没有针,单靠气他也能实施,但是用针来的更保险。他本来称呼自己这一技艺为“禁针”,但为了女儿高兴,他临时给叫了个“葵花点穴手”,想必能够唤回女儿幼时的回忆吧。
没等其余人反应,欧阳平再次出手,凌厉的步法配合禁针,只几分钟,就定住了那二三十个小混混,堪为神技。收起银针,解救女儿,欧阳平方才松下这口气。
“爸爸……”欧阳云朵紧紧抱住父亲。
欧阳平也紧抱女儿,他很想就这样永远也不放开,一家人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但是他知道,也许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禁针的秘密已被人知晓,他未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凡。
不过没关系,只要为了女儿,他什么都可以做到——因为他是女儿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