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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人类进化史中,很多超自然的现象不断颠覆人们的认知。人类的想象力开始无限泛滥,好奇心驱使人们逐渐打破百无聊赖的生命。而当人们发现一些自己解释不了的怪异现象时,就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人类需要恐惧,就像他们需要快乐和感动一样,恐惧除了给人刺激,也让人警醒,提醒我们活着是一件多么幸运和可贵的事情。
需要说明的是,我接下来要讲述的这个故事,听起来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不合常理。希望大家不必深究。
于连是一家杂志社的资深编辑,钻营多年,带火了一众网红连载小说,看着一个一个作者经他的指点从鲜为人知到名声鹊起,并出品了众多爆款小说。
他看在眼里,喟叹自己兢兢业业地辛苦付出,却还不如一群不谙世事的码字作者那般享受全部的殊荣和成果,没人记得他在背后的默默付出,于是他萌生了自己也要写一部旷世杰作的想法。
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自豪和骄傲,并自信经他审核了这么多爆款小说,自己写一篇出类拔萃的作品概率极高。
于连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兴奋、狂欢,他甚至没来得及与因小产全职在家准备备孕的妻子商量,便向杂志社递交了辞呈。
一个月后,于连坐在自家书房的电脑桌前焦灼不安地敲击着电脑,但是刚形成的文字删了重写,重写了又复删除,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准确来说,应该是辞职后的近一月里,于连都没有什么写作灵感。
“砰砰砰……”门外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敲门声,是妻子瞿凌琳来叫于连吃饭了,见门内无人应声,她轻声询问道:“老公,吃饭了哟!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知道了,一会就来。”于连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吃饭时,瞿凌琳夹了一块又大又多汁的肉给于连:“老公,这块好,你快尝尝!”
于连低头吃饭,但思绪还未从小说情节中转换过来,没有接妻子的话匣子。
瞿凌琳顿感自己的一腔热血被淋了个透心凉,有点闷闷不乐,但旋即又满脸堆笑地说道:“老公,之前跟你说的我去做插画师的事儿……”
“怎么又提这个?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你在家好好休养备孕不上班了吗?上一次滑胎,医生就说是因为你工作强度太大,高度紧张导致的。小产已经伤了你身体的“根基”,再想怀上,就只能先把“根基”打好,你不想要宝宝了吗?”还没等瞿凌琳说完,于连就打断道。
“可是,老公,我们刚买的新房,又是装修又是添各种家电的,已经不剩什么存款了。接下来每个月还要还房贷,加上各种生活开销,我不想把压力都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凌琳见于连没有说什么,又进一步说道,“这个插画师比我以前的工作轻松多了,到点我就下班,绝不影响自己心情,你说好不好?”
“老婆,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会让你过上好的生活的。我只是……只是暂时遇到了瓶颈。我肯定会写一部畅销小说的。到时候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你我还不知道,工作起来就是个‘拼命三娘’,还是在家好好修身养性吧,我们还要养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呢。”说完于连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饭扒拉了完,就又回书房了。
晚上,瞿凌琳一个人在卧室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看,她独自喟叹:这一个月来,于连像是魔怔了,白天黑夜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晚上都不回房休息,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被爱人相拥着入睡了。翻着翻着,她的眼皮开始下垂,慢慢地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很黑,很安静,周围有很多树,似乎还能听见虫鸣鸟叫,空气很湿冷,她走在一条小路上,打了个寒颤,刚一踏脚,却被路上的小石子硌得脚生疼,这种寒冷和疼痛的感觉太真实了,她猛然想起临睡前,她可不就是穿着睡衣,光着脚吗?
这是怎么回事?瞿凌琳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真的会疼!这不是做梦,她真的身处这片森林之中了。她急得大声呼救:“有没有人哪?这里是哪里呀?……”
可是没有任何回音,周围仍旧是安静得让人害怕。突然 ,瞿凌琳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小孩笑声,她心里咯噔一下,霎时后背浸湿了一大片,跟着角落里出现一个穿米色小裙子的小女孩身影,但转瞬即逝。
瞿凌琳“啊”地叫了一声,随即吓得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森领深处,也顾不上脚下被石子划伤的疼痛。
跑了不知道多久,瞿凌琳跌跌撞撞地来到一条大路旁,有公路就好办,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来往的车辆。
瞿凌琳大口喘着气,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这里不像是一片野林子,倒像是一个旅游景区。
瞿凌琳在路口守株待兔,但一直没等到过路的车辆,于是她打算朝右边的小路走走砰砰运气,因为她隐约看见小路的尽头似乎是一扇大门。
好在这一路上,瞿凌琳没再听到什么怪声,也没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她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一个小女孩,毕竟这么晚了谁会把自家孩子扔在这阴森可怖的林子里呢?
瞿凌琳沿着小路坡道蜿蜒向上吃力地爬行,终于走到坡道尽头,这还真是一处旅游景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刻的似乎是一个原始人在亲吻她的孩子,右边的石碑上赫然写着“官门山”三个鲜红的大字。
这雕像看着怎么这么眼熟,瞿凌琳倏地想起,这不是神龙架的标志性建筑吗?不禁脱口而出:“我不是做梦吧,这里是神龙架?”
瞿凌琳早就向往着一个人游览名山大川,现在想想出门在外还是成双结对地好,遇上诡谲怪异之事也有个人商量呀?瞿凌琳找了个避风暖和的地方呆着,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等天亮工作人员和游客来了,自己就能得救,想着想着,她就靠在石头边睡着了……
“喂,小姑娘,醒醒!你怎么睡这了?”
瞿凌琳被一个浑厚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中,她睁眼抬头看了看,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大叔,头戴工装帽,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工作证,应该是景区里的工作人员。她终于等到有人过来了,激动地双手握着工作人员的手,由于枯坐一晚上,她站起来时险些摔倒。
大叔连忙扶住瞿凌琳,关切地问道:“姑娘,你这是遇到啥难事了吗?怎么连鞋都没穿呢?”
听热心大叔这么一问,瞿凌琳登时鼻子一酸,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往外涌,还把这离奇的事情说与大叔听。
大叔一听是这么个事儿,第一反应是这姑娘莫不是受了啥刺激把脑子刺激坏了?自己怎么一大早上就遇上个神经病。但他又不好直抒胸臆,只好迂回电话请示了园区管理员。
这一个电话下去,园区都快炸开了:管理员听到消息立刻赶往现场,门口霎时聚集了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大家都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就是一神经病,有的说这是想在旅游景点博取关注,赚一拨流量,更有甚者,拿起手机朝瞿凌琳拍摄了起来……
瞿凌琳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一般人是不会相信自己这么荒诞的故事的,她尴尬地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好在园区管理员及时赶到,帮她解了围,把瞿凌琳请到了休息室暂时安置。
管理员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他给瞿凌琳端来一杯热茶,微笑地问道:“这位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瞿凌琳颤颤巍巍地接过茶杯,啜饮了一口热茶后把茶杯移至胸前的桌面上,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她缓缓地说道:“您可以把电话借我一下吗?我想给我老公打个电话。”
于连接到电话,下午就赶到了神农架园区,他一边拥住啜泣的妻子往园区外走,一边道别了园区经理。
在妻子的强烈要求下,于连定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赶回家中。
到家已是凌晨2点多了,于连坐在床边安抚着妻子,他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微笑着说:“老婆,睡吧。回到家就好了,你今天遭了好大的罪,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瞿凌琳倏地抓住于连的胳膊,惊魂未定道:“老公,你今晚别去书房了,留在这里陪着我……”
于连看妻子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索性脱去鞋子拥着妻子入睡。
瞿凌琳这一夜无梦,起来时发现于连已不在床侧,只好悻悻然起来洗漱。
“老公,不是说好晚上陪我的吗?你怎么又搬到书房了?”瞿凌琳在书房门口对着于连抱怨道。
“老婆,你都不看现在几点了。我早就醒了,又怕吵着你,就自己先起来工作了。”
“对了,老婆,你快过来看看,你的事情在网上都炸了。”
瞿凌琳寻声坐到了于连身边,看着最新报道:什么神龙架景区惊现疯癫女,自称从梦中穿越至景区;神秘女子驾梦而来,带着克星人的使命而来……看了几眼后,瞿凌琳退出了书房。
而于连反而很兴奋,妻子的事在网上发酵得如火如荼,正有变成热点的趋势,自己身为当事人最亲密的人,怎么能不抢一波红利呢?他突然变得很有灵感,正在构思着以妻子的真实经历为蓝本的小说。
以于连在文化圈的嗅觉,他清楚地认识到热点事件就是要抓住黄金的前三天,于是这三天,于连做不出书房,连三餐都是让妻子端进来的。
终于在第三天,于连将自己精心完成的小说《梦穿》的前三章发送到网上。事实证明,于连堵对了,文章的日点击量超过10万,粉丝量上升了一个数量级。
于连写到第五章的时候,突然停更了,热情的网友都纷纷催更。只是此时的于连遇上了瓶颈,他没了灵感。
在来回踱步数次后,于连走出了书房,准备换个房间走走。
瞿凌琳自从出现上次的诡异事件后,养成了一个习惯,上床睡觉前把一应衣服鞋袜都穿戴整齐,手机也放在衣服兜里。这样做让她觉得有安全感,万一再次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起码不会被冻到,不会联系不到亲人。
于连推开卧房门时,妻子已经躺下了,他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但瞿凌琳是那种比较轻睡的人,即使于连的动作很小心,但还是把她惊醒了。
“老婆,把你吵醒了?”于连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肩膀。
“老公,是不是写累了,要不然躺下睡吧?”
“你怎么又鞋不脱就上床了?”
“我……我习惯了。”
于连钻入被子拥住妻子,手指深入妻子的发,用力吸了吸妻子的发香:“老婆,你的头发真好闻,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
“还不是那个嘛!”瞿凌琳侧过身抱住丈夫的身体,感受着他紧实的肌肉肌理,他们好久没有这么温存了。
“对了,老婆,你再回忆回忆,当时你是怎么梦穿到神龙架的,刚到那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生物?”
“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在神龙架遇到野人?没有!”说完,瞿凌琳生气地转过身去,双手抱胸,背对着于连。
于连觉得无趣,只好悻悻离开卧房。
瞿凌琳眼角有一滴晶莹的物质流了下来。
夜里,瞿凌琳感觉自己越睡越冷,周身一股寒气袭来,她记得晚上关好了门窗了呀?怎么感觉睡在露天一样。等等,露天?瞿凌琳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穿了!
好在这次瞿凌琳穿了袜子和运动鞋,不至于走路时硌伤脚,穿了较厚的衣服可以抵御入夜后山中的寒冷,最重要的是她带了手机,方便她及时联系亲友。
瞿凌琳拿起手机准备拨通电话簿中排在第一位的“老公”抬头的号码,但旋即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想起丈夫最近对自己的林林总总,一股失望的情绪直抵瞿凌琳心门,她拨通了闺蜜李雪的电话:“雪儿,你可以来接我一趟?”
“啊?凌琳,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知道现在几点钟吗?”李雪被按开小夜灯,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才凌晨二点一刻,李雪想挂断电话,但电话那头来势汹汹的哭声弄得她不知所措,只好投降,“好了好了,小姑奶奶,你别哭了,我来接你还不行吗?你把定位发给我。”
瞿凌琳给李雪发了个定位,但转头又开始犯嘀咕:这里并不是什么大道,又没有什么明显标志,雪儿要找到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次跟上次的地点也不完全一样,满眼都是树和杂草,连条像样的小路都没有。
瞿凌琳开始行动起来,她不能在这里呆着,起码要找个路口或像上次那样找一个标志性建筑呆着等人来。
瞿凌琳身无长物,只好撸起袖子,用手来掰开长得一人多高的浓密杂草,她也不能一直使用手机,得保持电量待到关键时刻用,她立即把手机电量调为省电模式,又打开手机手电筒,向着刚瞥过一眼的地图方向走着。
走着走着,瞿凌琳发觉有点不对劲,自己后背的方向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登时背脊一阵发凉,条件反射地把手机灯关掉,然后蹲下不动静静聆听,那声音果然是朝自己的方向来的,她感觉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飞扑过来把自己撕碎。
突然,一个影子从草丛中蹿出,吓得瞿凌琳拔腿就跑,伴着一声尖叫声划破凝固寒冷的空气……
夜里,这树林里的精灵们都开始蠢蠢欲动,要出来狂欢一番,在没有人类惊扰的环境下,飞禽走兽也乐得出来透口气。虽然是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但瞿凌琳还是惊恐万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陷入癫狂。
刚才不过是一只小野兔经过,就把瞿凌琳吓得花枝乱颤,还扭伤了脚踝,她一瘸一拐地沿着山路走,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片荒草,她体力开始不支,意识开始模糊,简直快要绝望了。
倏忽之间,瞿凌琳感到有一束淡黄色的光撒了下来,她向着这光源走去,亦步亦趋……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在微笑着朝她招手,然后悄然转身,她嘴里哼着歌谣,轻快地转着圈跳起了舞。瞿凌琳觉得好美好,她想追上小女孩,想和她一起跳舞,忘却了脚上的疼痛,身体的寒冷……
凌晨五点,太阳徐徐升起,阳光撒在瞿凌琳身上,异常温暖。“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把瞿凌琳从梦中拉回现实,瞿凌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一块大石头上。
“喂,凌琳,你在哪呢?我到神农架林区了。”是李雪打来的电话。
瞿凌琳激动地接起电话:“雪儿,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在……”
瞿凌琳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神奇的是,这次她又来到了官门山,但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在官门山大门口,我在这里等你。”
李雪驱车来到瞿凌琳说的地址,接上她后就近选了一家农家乐先吃点东西。
李雪打量着瞿凌琳,给她倒了一杯茶:“来,美女,先喝杯茶压压惊。这是怎么着,啥情况呢?我都被你薅到这里来了,说说吧,是不是跟于连吵架了,躲这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瞿凌琳的眼泪像决堤一般倾泻而下,哭了差不多20分钟左右,她才把这前因后果一一说给李雪听。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你会不会是中了邪或是被人下降头什么的了,我得帮你找一位大师好好看看,帮你驱邪避凶……”
这时瞿凌琳的电话响起——是于连。
瞿凌琳看着手机响了13声才迟迟接起电话:“喂,老婆,你是不是又穿了。早上起来发现你不在家里,好在你这次带了手机,你怎么样,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李雪直接接过电话,说道:“于大编辑,你好呀!”
“你是?”
“我是李雪呀,你和凌琳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喝过你们喜酒呢!”
“哦,李雪,你好!”
“于大编辑,咱们凌琳呢,心思单纯,又不懂得保护自己,以前都是我们这些姐妹宠着,现在她嫁给你,接力棒可交到你手上了哦,现在她发生这种事,你得多关心关心她呀!”
“是是是,那是一定的嘛!我马上就来接她。”
挂了电话,瞿凌琳委屈地挽住李雪的胳膊:“雪儿,我不想回家。感觉回到那个家,像进了一座牢笼一样,于连一心只钻研他的小说,根本没时间理我,我……”
“凌琳,别这样,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了。不能像以前那么任性了,你先跟他回去,如果再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打给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雪儿,你真好!”
回到家后,瞿凌琳还是不怎么想理丈夫,但对方却破天荒地开始对她献殷勤,对她嘘寒问暖,端茶递水,还帮着她一起做饭。
瞿凌琳慢慢感受到了丈夫对自己的关心,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这是一段难得的愉悦时光,仿佛一时间,他们又回到了的恋爱假期。
一天傍晚,两人还是在小厨房一起做饭,于连摘菜,瞿凌琳淘米,一派人间烟火气的温馨气象。
可这种温馨气象被于连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凌琳,你第二次梦穿到神龙架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呀?”
“嗯,没什么感觉。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那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比如看到什么稀奇的野生动物?”
“真要遇上,我还有命回来吗?我还不被撕碎了……”说完瞿凌琳负气离开了厨房,饭也懒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