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大陆新历163年,高渐离还在总角之时。
他再一次来到无欢城东边梨树成林的地方,漫天的白色花雨降落。那里总会有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坐在同一个地方,眼神有些空洞的发呆。
起初他是误打误撞才来的,这个女孩总是动也不动,今日里朝着那个池子发呆,明日里又望着树上。和他平日里见的小孩都不一样,也和他不一样,那群小孩嬉笑玩耍,他每日大半时间都要练习琴艺。
不想打扰那个女孩,
记不清有过几次借公开演奏的机会与人私下联络了,他忘不了从长平狼狈逃出的那天。秦军中突然出现许多可怕的嗜血怪物,它们用锋利尖锐的大掌不断收割性命,成千上百位牺牲者的鲜血染红了长平的每一寸土地,暗红色的血块与残缺的躯体堆积成山,那一刹那,被深深震撼的他认为自己找到了比音乐更重要的使命——杀秦止战。
他作为大陆最传奇的乐师,以完美的琴音,不羁的个性征服了人们。在声名鹊起之时,他选择了游历大陆,填补内心的空缺,在东南之海,泰山之巅都留下了他的足迹。琴艺愈发高超,可以自如的操控琴弦和每一个乐音,它们将按照自己的心愿取悦别人,或者——杀死他们。
今日,燕国太子宴请天下反秦人士。丹招了招手,两旁的侍从各端着一个盘子,立于中央。掀开掩盖着的红色绒布,赫然呈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直白的展示在了众人眼前。
樊於期!另一位是……荆轲!反秦首领,和闻名天下的刺客。众人惊叹不已,更加不敢对太子丹有异议。
他心想:没想到错认了眼前人,太子丹竟然如此善妒,性情凉薄,如何担当的起反秦大任。
“噌”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敏锐的觉察到身后寒光一闪,左侧为他伴舞的少女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击丹的面门。在阴影处守护着丹的侍卫直冲而下,快的像一道光影,霎时包围住了那个少女。只见那少女一个漂亮的旋转,裙摆下飞出无数道利刃,趁大家眼花缭乱之际逃了出去。
宴会意料之中的结束了,高渐离回到丹为他安排的院子里,开始谋划下一步反秦计划。却听见窗外有细微的喘息之声,他从小就对声音乐感敏感,不疑有他,推开院门,只见院中的梨树下,一位少女正捂着流血的左臂,脸色苍白,喘息渐渐微弱……
记忆纷飞到二十年前,又想起那张令他踌躇不决不忍打搅的沉静面容。
“我们荆氏一族每一任刺客都叫荆轲,可如今仅剩我一人了,我还想为兄长报仇。”声音有些沙哑,但仍然能听出语气中的坚决,就算受制于人,也不低声下气。
太子丹的侍卫彻夜搜查无果,却不知宴会的乐师已将她带走。
高渐离心中恻隐:用美妙的音乐治愈荆轲的伤痕,得到她的心,利用她接近秦王,实践自己反秦的意志。
六个月后,荆轲如他所愿,走向秦王的所在。荆轲走的时候,高渐离一身素衣,击筑而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荆轲的歌声,少女的嗓音还很清脆,却蕴含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绝。高渐离有些不忍,却又想起塞上燕脂凝夜紫的那般场景,强忍下心底的痛楚。
……
“大人!有荆姑娘的消息了...”
看着报信人的神情,心中已有定论,“嗯。”
“荆姑娘她...失败了...”
高渐离眼眶生疼,紧咬住牙关,转身取了随身的琴,在院中的梨树下奏了一夜。
第二日,高渐离消失在众人眼中了。
有人说看见他背着把琴往秦国方向去了,也有人说他以乐师成圣。
谁清楚呢?
我们只知道,
从此——
世间再无荆轲,
再无高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