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
七月在炎炎烈日中渐行渐远,微风撩开了八月的面纱。前同事带孩子来旅游,谈起原单位的人和事,感慨不已。在前同事絮叨的话语中,在她有些寂寥的笑容里,我恍惚回到了那个梦中仍然不时回旋的旧时光里。蓦然,张叔那慈祥黝黑的面容,微驼的身影浮现在我的眼前。
当年,我和丈夫本科毕业就到该单位。我们都是懵懂无知的职场新人,虽然是事业单位,却更复杂更凶险。我们两个都来自僻远的农村,内心深处的卑微中却又带着大学生的清高,不愿也没有金钱跟他们吃喝玩乐拉帮结派,自然,我们两个就落单了。从开始的拉拢到后来的排挤,我们两个人孤独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读书看报。
单位远离市区,没有娱乐活动,唯一消遣的就是电视,我们刚去,工资刚够我们吃饭,没有钱买。在枯寂的日子中给我们温暖,让我们仍然相信这个世界很美好的就是张叔和他的妻子江阿姨。
张叔是管水电的退休工人,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个字不高,背有些驼,面容清瘦,皮肤黝黑,可是那双眼睛在我们看来是世界上最和善的眼睛,嘴巴说出的话是最动听的话。江阿姨是家属,没有工作。他们夫妇俩在单位附近种了很多菜,傍晚的时候就挑到单位集市上去卖。我们就是去买菜的时候认识的。
每次买菜,张叔和阿姨定要送我们很多其它的菜,总是说地里还有很多,卖不了那么多的,烂在地里还可惜。听到这些,我们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馈赠。他们平时还做很多泡菜,自己打豆芽,时不时地会直接送一些到我们家里。张叔和阿姨的热情善良,消解了我们内心里的彷徨和孤单。有时候,我们也会买点酒买点水果去江叔家,陪他们聊聊天。他们的儿子都在市里上班,过年过节才会回来,我们的到来也正好为他们寂寞的老年生活增添一丝活力。
我至今难忘的是,张叔给我们的人生指引。当年,在人事变动中,我从原来的办公科被排挤到下属科室干体力活,每天累得浑身像散了架,内心非常憋屈。一天晚上,张叔和阿姨来到我们家,跟我们闲聊。张叔说我们呆在那里一定不会有太大的前途,让我们趁年轻,早做准备,能走早点走。看着张叔那真诚的面容,我们两个感动万分,除了父母,还有谁会这样为我们打算?
从那个晚上后,我们终于立下考研的目标并付诸行动。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单位是事业单位,弃之可惜。听了张叔一席话,茅塞顿开。我们全力以赴,毕业也没有多久,很多专业知识还没有丢掉,很幸运,我们两个一次就考上了研究生,离开了那个单位。
后来由于忙于学业,也由于离得太远,当年通讯还没有这么发达,所以跟张叔的联系就中断了。再后来,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最终在北京安了家。兜兜转转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张叔和阿姨一切都安好吗?虽然没有联系,我们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惦记牵挂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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