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唐 杜秋娘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也许，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没有遇见对的那个人。

也许，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没有遇见人。

遥想多年前在大学寝室，室友大宋就向我灌输他的及时行乐思想，他说："哥们，你看，我们现在正在最好的年纪，没有个女朋友，人生得多大损失啊，到死都会有遗憾。哪怕不喜欢，找个聊聊天，逛一逛，滚滚床单也是好的。"

那时我很鄙夷他的思想，甚至有点嗤之以鼻。虽然在理工大学，女生真的是稀缺资源，只有足够优秀或者抱着宁滥勿缺态度的男生才能有女朋友，我却并不羡慕他们，我始终告诉自己要找到真心相爱的那个人，宁缺毋滥。因为，放纵感情是不道德的行为，对自己对别人都不道德。

大宋虽不算优秀，不过在坚定的思想理论指导下，在网络泡妞技巧的自觉学习下，他很快就找到了女朋友，没过几天就经常不回宿舍了，再过段日子干脆和女友在校外租了房子。

一天晚上，大宋带了几瓶二锅头回宿舍，哥几个一起喝的乱七八糟的，喝多了，大宋对我说："阿宇，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耻的，不喜欢人家还睡人家，可是，你看，我就是这么自私，要是我大学不处个对象，我就会觉得自己吃亏了，世界都亏欠我的，万一毕业了以后，女友都谈过好几个男友，我却还是个处男，我多亏啊，等老了阳痿了，我都不知道我在最好的年纪每天能干几次......。"

我一直在吸烟，没有答话，因为这可能就是人性中最阴暗的那部分，谁都不想说又不得不面对的那部分，只能在意识游离时才会诉之于众。但是，虽然对他的话仍不认同，我却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话没有那么鄙夷和反感了，只是一种淡淡的心酸和无奈。

就这样，大学在匆匆中一瞬而过，我依旧故作清高，孤独勤奋地度过了那段也许本应是人生中那段最美好的日子。

也许，有时候决定你是否能遇见对的人的，并不是你优秀与否，而是要看缘分。

毕业后，工作了，年纪越来越大，因为工作的原因，接触面比较窄。经历了些许相亲，遇见几个心仪的，人家也都看不上我，有能谈上几天的，人家普遍反映我太木讷，太青涩。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算是想看两不厌的那个人，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那份没人触碰过的只留给自己的礼物了，匆匆结婚，匆匆生子，慢慢地，心却越来越空了，有时候夜深人静，点上一支烟，我也会想，自己是否真的道德呢，对自己对别人是否足够真诚呢，是否忠于自己的初衷呢。还有些时候，我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片树，是的，像叶子般薄薄的一片树，就那么贫乏单薄地生长在生命的土地上。

很多时候，书上说，你要恪守孤独，恪守自己的选择，不能降低标准，你的幸福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可是，作为一个男人还稍好，至少看起来会衰老的慢些，如果作为一个女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你会越来越急躁，越来越绝望，因为你已经知道，最美的季节已经擦肩而过。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别人都幸福地恋爱着，你还寻觅着，别人都结婚了，你还单身着，别人都有孩子了，你还等着爱情，等到别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真的能够相信，有那么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在终点执着地等待着自己么。你不会相信的，你只会相信即使真的有那么个人，他要么有生理缺陷，要么心理不正常，要么人品很差，要么.....,反正，你都不会相信有那么一个美好的人还在为你准备着。因为，缘分那东西曾经在匆忙中忽略了你，而你的那片心理阴影即使阳光普照也不可能消失，你会为自己当初的矜持、坚持、执着感到耻辱和不值，会为自己那最美的时光没能遇见那个对的人并和他共度而懊恼万分。

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时间能够倒流，生命可以重来，我会怎样，会不会自己创造各种机会，会不会即使厚着脸皮，不记尊严也要博得缘分的一顾，会不会也像大宋那样懂得及时行乐，放浪形骸。

夜深了，我在梦里低低地吟着王维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仿佛能够感受到这个城市中所有的被缘分忽略、抛弃的那些剩者的怨念，汇聚成寒冷的风、暴虐的雪，在一个温暖虚幻的春天，刮得树木落叶齐飞、花朵凋零、天昏地暗。它们最后从窗子缝隙钻进我的屋子，钻进我的被子，钻进我的心里，与那首《相思》悲伤地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