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不起的盖茨比》:我们该如何存在?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美国诗人、梦想家菲兹杰拉德创作于上世纪20年代的一部小说。

有人说,这是一部再现了美国“热闹的20年代”社会氛围的具有历史纪实性的小说,因为里面充满了反应当时社会发展象征的汽车、电话、爵士乐等因素。

有人说,这是一部关于梦想与现实的小说,因为小说的主人公盖茨比坚守曾经因贫困而失去的爱情但最终却仍旧败给了无情的现实。

也有人说,这是一部讽刺的现实主义作品,有力地批判了虚伪、冷漠的“美国梦”。

菲兹杰拉德创作的初衷我们已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任何一部作品,不论它所承载的初衷为何,最终带给世人的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丰富寓意和不同。而《了不起的盖茨比》让我读出的,却是人性中始终不曾停歇的探问与追寻:我们该如何存在?

(1)

在我年纪更轻、见识更浅时,父亲曾给我一个忠告,它至今仍在我脑海萦绕。

“每当你要批判别人,”他告诉我,“要记住,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

小说的第一人称叙事者尼克卡拉威在小说的叙事之初便做了如此的交待。正因如此,才让他见识了众多古怪的性格和无聊的人物。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和其他那些一边享受着盖茨比家的豪华宴会一边却耻笑鄙视盖茨比是暴发户的客人们站在一起——他成了盖茨比值得信任的朋友。

不去评判别人就是对别人怀有无限的希望。

人性是世界上一个复杂的存在,永远不要高估了自己的人性,也永远不要冒昧地去评判他人的人性。如果非要将人性附以善恶的评价,我们会悲哀地发现,每个人的人性都是善与恶的共存体,我们最终表现出来的不过是经过个体价值观所筛选和平衡后的选择罢了——盖茨比靠被外界所不耻的手段发家但却对家中的来客照顾有加,内心对戴熙的感情也一直有着近乎神圣的坚守。汤姆、戴熙夫妇出身高贵家境优渥,但在面对威尔逊太太被撞身亡的事件中却选择了嫁祸他人以求自保。不亲自置身其中,谁也无法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不可知”是才人性最大的特性。

不去评判别人,就是对他人最大的尊重。

世界本就是一个多样的存在,没有对错,只有不同。当我们忍不住去评判他人时,或许只是源于:他们活出了我们不允许自己活出来的那部分。那些被我们认为是不好的部分被深深地压在心中,但却从来不会消失。相反,只要稍有机会,它便急于跳出来让你知道:看,我一直都在!恰如那些在盖茨比豪宅里大肆享受的食客们,既贪恋着盖茨比家的宴会和舞池,又不忘在三三两两的探讨中酸酸地八卦一下盖茨比的发迹史。但如果他们自己真的有机会,谁又会拒绝呢?

谁的人性也并不会比别人的更高贵,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人生,不评判便是对他人,也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2)

我继续往前走,再也不觉得孤单了。我已经是指路人,是拓荒者,是原住民。他无意间让我对这个地方感到亲切而自在起来。

尼克﹒卡拉威新搬到郊区别墅的第三天,一个陌生人问他到西卵怎么走,只是为一个陌生人指明了道路,尼克对这个地方的感觉便有了如此的不同——每个人都需要有自我价值感,这是让我们能感知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的最深处的动力。

没有人能全然地活在孤独里,而终其一生,我们所追寻的不过是在关系中的“被看见”。盖茨比隔三差五地举办宴会乃至邀请各界名流,是为了让自己因贫穷而失去的恋人戴熙能够看见,贝克总是高昂着她那标志性的下巴,是为了让自己喜欢的尼克看见,而且在贝克看来总是轻声曼语的戴熙也不过是藉此换取关系中的关注而已。

心理咨询师武志红曾说:看见即是爱

而爱恰恰是让心灵得到滋养的源泉和动力,它让我们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3)

他善解人意地笑了——不仅是善解人意。他是那种很罕见、让你心里非常舒坦的笑容,你一辈子或许只能遇见四五次。它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好像芸芸众生之中,只有你让他感到不由自主地喜欢。这笑容表示他完全理解你,绝对相信你,……

一生中会有无数人走进我们的生命里,他们或远或近,相伴或长或短,最终给我们留下深刻影响和回忆的,不过寥寥几人。

机缘也好,命运也罢,便是那难得的遇见让我们的生命从此不同。年少不名一文的詹姆斯﹒盖兹因为遇见戴熙从而成为了后来名利加身的杰伊﹒盖茨比,而尼克也因和盖茨比的遇见,从而看到了掩盖在每个人外表之下更深的人性。

美好的遇见总是相似的,它让我们感觉到理解、信任和美好。芸芸众生,千帆过尽,我们所为的,可能就是那份不期而遇的美好。就像武志红老师在他的微课中所说:主体一直在寻找客体,而我,一直在寻找你。

(4)

他的花园里仍是灯火辉煌,但欢声笑语已逝,唯有明月依旧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空虚仿佛正从那些窗户和房门流溢而出,让主人的身影益发显得孤独:此际他独自站在门廊上,举手摆出依依惜别的姿势。

豪宅里夜夜笙歌如盖茨比,曲终人散时,唯有明月可相伴。但即使在宴会的进行中,他也从未由衷地开心快乐过——他所有的宴会只为戴熙的到来,没有戴熙的宴会对于盖茨比而言只是他人的狂欢。

孤独,是我们每个人会经历的一种体验。

从我们脐带被剪断被迫离开母体的那一天,孤独便作为一种深刻的体验深深地埋藏到我们的身体和潜意识里。不论身处何处,不论外在如何,总难免会有孤独难言的那一刻。孤独袭来,心便成了没有方向的船,孤零零地在浩瀚的海面上漂泊,只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此地,没有彼岸……

孤独可以让一个人脆弱,也可以让一个人坚强——孤独的时候,恰恰是我们面对自己,自我审视的时候。

(5)

他第一次见到戴熙家码头末端的绿灯时,肯定也感到万分惊喜。他走过漫漫长路来到这片蓝色的港湾,肯定觉得梦想已经离得非常近,几乎伸出手就能够抓得到。他所不知道的是,梦想已经落在他身后,落在纽约以西那广袤无垠的大地上,落在黑暗夜幕下连绵不绝的美国原野上。

盖茨比终其短暂的一生都在追求和等待戴熙的爱。

在虔诚的等待中,他的心灵超越世俗变得更加高贵而纯洁,在虔诚的等待中,他内心对爱的信仰与坚守已让他超越那不切实际、虚幻缥缈的爱而被赋予了更加坚定而神圣的意义。

人生中的某些时候总有几件让我们执着以求难以放下的东西,或许是名利,或许是爱情,我们情不自禁地去幻想,用尽气力地去追求。终有一天却发现,在我们拼力想去靠近时,那些让我们心心念念一心追求的却早已淡出我们的生命,永恒的唯有过程中的回味与追忆。

(6)

盖茨比信奉的那盏绿灯,是年复一年在我们眼前渐渐消失的极乐未来。我们始终追它不上……于是我们奋力前进,却如同逆水行舟,注定要不停地退回过去。

人生是一条孤独的河流,我们在河流中奋力前进,却仍免不了如逆水行舟,一次又一次地被退回到过去。在痛苦与无奈中,我们不禁要追问:我们该如何存在?

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

回报以歌,或回报以沉默——生命可以脆弱到转瞬即逝,也可以坚强到无以想象——正是那些无数次的前进与后退,如同冰与火的淬炼,增加了我们生命的厚度与韧性,让我们有能力去面对更加宽广的人生。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超越中,我们才更真切地感受着生命的过程,体悟着生命的意义,在心中永远亮着一盏如盖茨比心中同样般神圣的绿灯……


唯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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