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否?
白居易的这首五言,生动地刻画了一个即将下雪的寒冷冬夜,几多知己好友,围炉夜话,举杯畅饮的情境。
看着窗外翻飞的雪片,我的思绪,却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个冬天……
高中时代,学习压力大,课业繁重,而我有幸,在学校里拥有五位关系亲近,性格迥异,兴趣爱好不同的好友。
我们相识于高一,相知于高二,四男二女,神奇的是,我们六人的友谊,从一开始,就获得了长辈的认可,父母们信任地让我们六人一起交往,从没为我们扣上早恋的帽子,或是有男女生不允许交往的禁忌。
初春时节,草木泛青,阳光明媚,我们几人骑着自行车,相约去郊外“春游”。
所到之处,外围是一片高大的杨树林,往里走,便是一大片边绵的沙丘。
我们会在沙丘上围追堵截的你追我赶,笑笑闹闹,也会爬上一座高高的沙山,试着从上面滑下来。
心思单纯的我们,就象要将早已逝去的童年重温一遍般,举动幼稚,言谈充满了孩子气,却拥抱了满满的,简单的快乐。
我们也会在晚秋时节,选择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晚自习逃课去透透风。
几人结伴而行在小城边的大河边,找一处周围栽有沙枣树的林子,坐在平整的沙地上,点上一堆篝火,拿出用为数不多的零花钱采购的一些小零食,四个男生还会悄悄带出两瓶啤酒,假装着大人的样子,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下咽。
彼时,身边的大河在月光的映照下,象一匹银白色的绸缎,柔滑静默地向远处流去,河边视野开阔,一览无余,颇有些“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意境。
十六七岁少男少女的心里,有着对学业的烦忧,有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也有着“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懵懂。而这样的聚会,至今想不起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记得,几人相视一笑,眼里亮亮的光。
后来,我们两个女孩到外地上了大学,几个男孩,有的复读,有的早早就业,时空就此阻隔了朋友间的团聚,但只要放假,我们还是会相约一起,聊聊彼此的近况,也从未觉得生疏。
记得那年冬天,非常寒冷,外地的我还未放假,接到弟弟的来信,说周末要搬家了,等我回来,就可以住上新房了。
弟弟没说,但我知道,我家在这个小城,并没有很多的亲朋好友,因为父母也刚从外地工作调动来此不久。当时,没有搬家公司,就连交通工具,除了自行车,也仅限于脚蹬三轮车。
仅凭父母和幼弟,完成搬家,实在是太勉为其难了。
于是,我想到了我的这几个兄弟。跟弟弟回信,让他去找这几位哥哥。
等我放假到家,父母早已收拾好了房间,妈妈说,幸亏有他们几个帮忙,不知哪里借来的三轮车,来回轮流好多趟,帮我们完成了搬家。
当时的我,对于搬家的场景并不能完整想象,直到前些年,我自己搬家,才知道,杂乱无章的现场,需要打理的各种物件;搬到新家,还需要各归其位,这样麻烦的事,居然让四个大男孩,一天就搞定了,何况,又是那样寒冷的雪天,实在是难为了他们。
时光荏苒,一晃过去了好多年。
这些年里,我们分别经历了工作、成家,生子,还经历了好几位可亲长辈的阴阳相隔。
平常的日子里,我们六个人象散落在宇宙空间里的星子一样,有着各自运行的轨道,互不干扰,可一旦谁家有了重大的事情或变故,大家总会互相告知,不约而同地一起出现。
而这时候的我们,已不仅仅是六个人,而成了六个家庭,你来我往,欢声笑语。
非常庆幸,在我的青春华年里,有这样没有血缘关系,但堪比兄弟姐妹的情谊,让我总算有一个可以放下伪装,坦诚相待,充满了安全感的“组织”。
当别人暗叹,职场总有那么多算计,那么多阳奉阴违,那么多尔虞我诈时,我心里暗说,还好,我有你们,我们年少时的情谊,就象那冬夜的一壶酒,暖心,又暖胃,这样的情谊,值得一辈子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