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在南疆一座小城,那里民风淳朴,邻里相敬如宾,那时还没有如今的社区、小区等建设规划,大多是以工作单位为主而自成一个个的家属院,大人们互相都很熟悉,孩子们更是无所顾忌的穿梭在院里的家家户户,享受着无忧的童年时光。
那时我家所在的政府家属院是一个居住着汉、维吾尔、回、柯尔克孜等民族的"团结大院",小城是有名的瓜果之乡,几乎每家的院子里都或多或少的种有果树,每到花开或者成熟的季节,院里处处飘香,令人陶醉,也留下了许多令人难忘的往事。
据母亲说,幼年的我偏食、挑食很甚,几近厌食,面黄肌瘦、头发稀疏而干枯,在那个物质生活还相对贫困的年月里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我养大,责骂、哄劝、威逼、利诱等手段统统用尽,哪知我仍然软硬不吃。由于父母工作都很繁忙,他们对我终于失去了耐心,那年夏天准备把我送回内地爷爷家寄养,许是不愿离开熟悉的地方和朝夕相处的亲人以及小伙伴,我哭得死去活来,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我家房后最疼爱我的哈斯也提老妈妈闻讯赶来,看见我伤心欲绝的样子她也抹开了眼泪,当得知事情原委后,她对妈妈说有办法让我吃饭,一定能把我养得胖胖的,使已经买好车票的妈妈最终放弃了送我,我自是喜出望外,当即跟着哈斯也提老妈妈去了她家。
从那以后,哈斯也提老妈妈成了我的专职免费保姆,我甚至成了她家的一员,不光一日三餐在她家,有时妈妈加班回来太晚,我索性就睡在她家的大土炕上,躺在漂亮的花毡上,在老妈妈的吟唱声中甜甜的睡去。老妈妈的门前空地上还种着几行奥斯曼草(后来知道那是板蓝根的叶子),叶子长大后,老妈妈采下捣烂取汁为我画眉毛,说是可以让眉毛长得乌黑浓密,这也是我非常乐意接受的一件事情,我的眉毛比较浓密也许就是源于幼年时的奥斯曼草吧?为解决我吃饭的大问题,老妈妈想了很多办法,比如用酸奶泡馕、冰糖蒸核桃、羊肉烩面、果酱蘸馕、皮亚子炒肉片、西红柿汤面、恰玛古炖肉等可口的饭菜耐心地喂养我,每次做饭她都招呼我和她一起干,其实我什么也不会做,大概是为了引起我对食物的兴趣吧,老妈妈把每种菜都切成很好看的样子,告诉我这种菜吃了皮肤好,那种菜吃了头发好,这个吃了会长骨头,那个吃了不得病等等,最初,我仍然吃得很不得人心,妈妈时不时的过问之后,除了叹息之外,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哈斯也提老妈妈身上,希望能出现奇迹。其实,我那时非常爱吃水果,虽说饭吃得很少,但终日不离水果,可能是从水果里摄取了足够的维生素、矿物质和热量,所以并没有感到身体难受,对大人的一片良苦用心很是不解。
老妈妈每餐饭都用精致的木碗给我盛饭,陪我坐在院里的果树下,不时有成熟的果子掉在地上,引起我的格格笑声,在我心情好的这个时候,老妈妈一口一口地给我喂饭, 由少到多,有一种到多种,使我逐渐接受了各种饭菜,并且慢慢产生了兴趣,而且还发现了自己爱吃的饭食,对于这个重大进步,老妈妈和我们全家非常高兴,我也更离不开老妈妈了。一直到我上小学才回到自己家吃饭。在这以后的多年里,每当我生病或食欲不佳时,哈斯也提老妈妈总会及时为我端来可口的饭菜,有时还像小时候那样喂我,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因为,在我的心目中,老妈妈早就是我最亲爱的人了。
长大后由于外出求学就业,我离开了小城,离开了老妈妈。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老妈妈,只知道她老人家已经九十高龄,身体仍然很好,重孙都有好几个了,我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年我这个汉族小姑娘?我想说,老妈妈,我永远都记得您,记得您对我无私的爱,我一定回到故乡看望您,重温儿时在您怀抱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