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菊之所以叫香菊,是香菊她妈在九月菊花开的季节生了她,对此我表示没啥意见,反正她们那个年代就叫些菊啊、兰啊、莲啊、梅啊、草啊啥的,能用上的花花草草基本上都给她们拿来取名字了。
香菊一脸鄙夷,“你有意见也没啥用。”
嗯,说的在理。我表示赞同。香菊这名字早就入了户口很多年了,就算我有意见也没用,香菊俩字早已深深印在了她爸她妈她老公她七大姑八大姨七舅老爷的心里了,哪能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香菊就喜欢提一提想当年的光辉岁月。小时候的香菊是班长,考试的时候,门门功课满分,是老师的重点培养对象。
放学后的香菊最喜欢给她家的老黄牛割草,一个人背着娄子拿着镰刀,在堤坝上迎着落日的余晖割下满满一娄子的草,然后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回家喂喂那头老黄牛。直到有一天,在那个草比人高的地方,正在割草的香菊听见奇怪的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了她正前方近在咫尺的蛇头,很大的蛇,正直立上身,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吓得香菊同志转身丢下篓子握紧镰刀就跑。用香菊同志的话来说,那哪里是跑啊,简直要飞了好不。
我问,那你咋还没丢了镰刀啊,还是不够吓人。
香菊同志大声说,“镰刀是要拿来防身的。”
陈先生在旁边插话道,“这就是个傻子,割草先打草,这叫打草惊蛇,懂不。”陈先生是香菊同志的老公,也是个喜欢展示“想当年”的老爷们儿,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先生嘴笨,一说话就惹得香菊同志很生气,我忙着打圆场,“还知道拿着镰刀防身,不傻不傻,虽然没什么卵用,哈哈。”
后来的香菊再也不去割草了,那条大蛇给她的阴影直到现在都没减轻,她怕蛇,很怕很怕,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了。
不去便不去吧。我常常想,得亏大蛇没有追赶香菊同志,若不然,还是小孩子的香菊,即便是飞起来,也是飞不过大蛇的。我该是多么庆幸这件事。
年轻时的香菊是个美人胚子,很漂亮,精致的小脸,乌黑乌黑的两条长长的麻花辫,随意的从胸前垂落到腰身,一袭白色长裙衬着她浅浅的笑,亮亮的眼,巧笑嫣然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姑娘吧。
香菊说,“年轻的时候,追我的男生一火车皮都拉不完。”
在旁边喝茶的陈先生慢悠悠的说,“玩具火车吧,那还真拉不完,哈哈。”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香菊同志很是恼火,“那么多条件好的男人,我怎么就跟了你呢?!整天惹我生气。”
“媳妇儿待的地方最凉快,我就在这待着,媳妇儿去哪儿我去哪儿,”陈先生慢悠悠的说。
唉,我还是默默的消失吧,这一波狗粮太辣眼睛。我还年轻,还需要智慧的双眼寻找我的爱情,不能被他们辣伤了。
后来的一天,我和香菊同志走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很帅气的男人,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香菊,我看的出那双眸子里想要溢出来的深情,香菊有些尴尬的笑笑说,“真巧,你也住这边啊。”
男人温柔的回答,“嗯,最近刚搬过来的。”而后彼此相视一笑,某些情愫也悄悄回归平静。那一刻,香菊向西,男人向东。
待男人走远后,我揽着香菊同志的肩膀说,“什么情况啊,快说出来安抚一下我那颗躁动的心。”
香菊同志瞥了我一眼,“就你八卦。”
然后,香菊同志一边回忆,一边讲,“年轻的时候那个男人追我,我没同意,他就绝食了。后来我跟你爸结婚了,他知道以后生了一场大病,很严重,差点不行了。病好后,他也相亲结婚了。就这样。”
Oh,my god.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抓着香菊同志的双肩,大声叨叨:“这么帅气多金又痴情的男人,你咋不要啊!你说我要是你俩的闺女,我不得美的跟仙女下凡似的。现在好了,都说闺女随爹,你看我丑的跟我爸一样儿一样儿的。”
“你个臭丫头,就知道拿你妈开涮。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香菊同志气呼呼的说。
唉,又生气了,真是的。我追上她,挽着香菊同志的胳膊,撒娇道,“我妈待的地方最凉快,我哪儿也不去,妈妈去哪儿我去哪儿。”
“臭丫头,跟你爸一个样儿。”香菊同志说。
“长的也一样儿。哈哈。”我笑。
“一样丑,哈哈。”
“再丑也是你俩的亲闺女。随你俩。哈哈哈”
“……”
落日的余晖拉长了我们的身影,一路走,一路笑,直至天边有了星光。香菊同志,愿你永远开心快乐,和陈先生一起坐着摇椅慢慢到老。我爱您,也爱陈先生。我永远是你们的贴心小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