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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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冬天如果按照供暖期来算的话,正好是六个月,也就是半年的时间。供暖的开始,也预示着冬天的到来。

进入阳历十月份,萧瑟的寒风便会擦去大地上最后一抹绿色。树叶也在寒风中缩起身子,从高处跌落下来,一路翻滚着聚集到背风的地方......呼啸的风声和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共同奏响了冬日的奏鸣曲......

对于出生在七十年代的我来说,童年记忆里的冬天异常寒冷!

每年农忙结束,为了迎接冬天的到来,母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全家人做越冬的衣服和鞋子。儿时的记忆里,半个冬天母亲都在不停的纳鞋底、做棉鞋、做棉衣服。

棉袄棉裤无论新旧,每年都要拆洗重做一遍。一是为了洗去身上的汗泥味,二是把棉花拿出来重新絮一次,提高棉花的蓬松度增加保暖性。厚厚的棉裤被柔软的棉花撑得鼓鼓胀胀的,大人们开玩笑的说:立在那里都能站住了!但也唯有这样才能抵御冬日里那透骨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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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穿的鞋子无论冬夏,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但做棉鞋是最费功夫,也最考验技术的。

物质匮乏的年代,做鞋除了鞋面用新的烫绒布之外,里面的几层布都是用平时积攒的碎布头粘成的。把布头一层一层摆在面板上,摆一层布抹一层浆糊,再铺一层布再抹一层浆糊......,这样粘上五六层,晾干以后就可以作为鞋帮的原料了。做鞋时只要把布按照鞋样剪裁好,外面粘上崭新的烫绒布,再絮上一层棉花,鞋帮就做好了。

鞋底也用糊好的布按鞋样剪裁好,用布条圈边,然后五六层粘再粘到一起,大约有十几毫米厚的样子。这样的鞋底还有一道重要的工序----“纳鞋底”  母亲用纺好的麻绳一针一线的把厚厚的鞋底纳的密密麻麻,即结实又防寒。最后把鞋帮鞋底再缝合到一起,一双厚厚的棉鞋就做好了。

即使这样的棉鞋,棉衣服在寒冷的冬天里也不足以抵御长时间的严寒侵袭。那些长时间在寒风里工作的人们则需要升级版的棉衣服棉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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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棉靰鞡用头层牛皮或猪皮制成,与其说它是鞋,倒不如说它更像靴子。肥大的鞋面其实只有一层皮子,而保暖的秘密就在里面的填充物----靰鞡草,和套在脚上厚厚的羊毛毡袜!秋天割回来的靰鞡草晾干,使用的时候用手搓成絮状,塞进靰鞡里,再把厚厚的羊毛毡袜穿在脚上,外面再穿上棉靰鞡。靰鞡的靴筒部分是棉花絮的,紧紧的贴在小腿上。身上再穿上一件老羊皮袄,带上狗皮帽子,如此的一套装备,即使在寒风中站立一天,也不会再感觉寒冷了!

像刀子一样刮着脸的北风,一路吹着口哨“呜...呜...呜......”从遥远的西伯利亚侵入广袤的东北平原。城市、村庄在哀鸣的风声中瑟瑟发抖。裹挟着雪花的“冒烟炮”(冒烟炮是东北人对风刮着雪的天气的尊称)在村庄的周围筑起高高的雪墙!沟壑被填平了,光秃秃的树枝被寒风抽打得无精打采,发出的嘶鸣声伴随着北风的呼啸声刺激着人们的耳膜,也给路上的行人凭添了几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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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好像永远不知道寒冷,厚厚的雪壳子已经被我们掏成了雪洞!从小小的洞口进去,里面没有了北风的呼啸,暖和了不少,而淘气的孩子却爬到雪洞的上面,拼命的在上面蹦跳着,他们在试探雪的硬度,“咣...咣...”的声音传进洞里,洞顶并没有塌下来,试验以失败告终......

孩子们的打闹声让寒冷的空气活泛起来,夕阳下山的时候,奔波了一天的北风也停歇了脚步。袅袅的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钻了出来,一柱一柱拼命的向天空攀爬着......,村庄在金色阳光的映衬下,仿佛披上了金色的外衣,那暖暖的色调让人们似乎暂时忘却了冬日的寒冷......

北方冬季仅有的几种鸟类依然在村庄上空坚守着。叽叽喳喳的喜鹊和乌鸦从电线上飞走了,回到它们挂在树上的窝里躲避严寒去了,园子里觅食的麻雀被孩子们的脚步声惊得飞了起来,呼的一下子落到旁边的树枝上,真不知道它们弱小的身躯是如何抵御夜晚严寒的!

进入腊月,我们就开始扳着手指头数日子了,期盼大人们早点杀猪和新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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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是冬季里大人们最忙碌的季节,淘米包豆包、杀年猪、包冻饺子、打扫和粉刷房子、准备年货......,这个月也是孩子们最有盼头也最兴奋的月份,每天除了疯跑,就是围在大人的身后屋里屋外的乱串,有时想起来了就会问上一嘴,还有几天过年了?或者自己翻扯着墙上的日历一页一页的数着日子。

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带上我一起到城里采购年货。市场上冻梨、冻柿子、冻的鸡鸭鹅......,还有成堆的冻鱼,它们甚至还保留着被冻死时的姿势,或弯着身子,或翘着尾巴,还有的张着大嘴,也有挺直了身子的......,小贩则站在寒风中不停的跺着脚,搓着手卖力的吆喝着,嘴里喷出的哈气早已把他们的眉毛、胡子都染成了白色!

商店里卖年画的柜台是最吸引人的,五颜六色的年画是每家过年必买的,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年画,让寒冷的冬天有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看着堆放在仓房里的丰盛年货,还有被母亲放在柜子里的新衣服,我们的心总感觉痒痒的。有时趁母亲不在,把新衣服拿出来看上一眼,摸一下崭新的料子,闭上眼睛想象一下穿上它的样子......  趁大人不注意偷偷钻到仓房里,掏一块杂半糖放到嘴里,揪几个小鞭或者摔炮揣到兜里,飞快的跑到小伙伴家,结伴跑到街上。噼噼啪啪的弄几声清脆的响声......,那心里甭提多舒服了!那边抽冰尜、弹玻璃球的小伙伴便会围拢过来,家里还没买鞭炮的小伙伴,就会央求着用玻璃球来换摔炮,要知道这可是他们的宝贝,平时因为这个我们没少打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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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每天晚上我们都在对新年的美好期盼中进入梦乡,那新衣服不知道在梦里被我们穿了多少遍......,那清脆的鞭炮声在梦里是那样清晰,真切......

我醒了,清脆的鞭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过年了......

如今的冬天已经不再那样寒冷了,即使腊月里,白天的温度也不过零下几度、十几度。儿时那数九寒天的感觉没有了,现在看来单调、乏味的童年也成了遥远的记忆!虽然现在的孩子享受着丰富的物资和精神世界,但他们真的比我们那一代人快乐吗?

也许是年龄大了喜欢怀旧,如今回忆起在现在看起来艰苦的岁月,却依然感觉十分美好而温暖!童年的快乐是如此的简单真实!每天在美好的睡梦中睁开双眼,把寒冷的日子分成几个美好的阶段每天期盼着,也许那幸福就来自美好的期盼!

现在的孩子每天在丰富的物质和精神世界里徜徉着,或许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调动起他们麻木的情绪了!

如今,冬天的气温也升高变暖了,或许人们快乐和幸福的起点也随着天气的温度一起升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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