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还在北区居住的时候,一个阴冷的晚上,儿子神秘的对我说:“楼房的拐角有一对像田鼠大小的流浪狗,非常可伶,冷的发抖。”从他怜悯的眼神我看出,他是想让我收留这一对无家可归的弃儿。还没等我做出反应的思索,他的妈妈,就是那个十八岁就跟着我的女人,每当她情欲亢奋的时候就对说我:“你是我见过最有梦想的人。”当然现在她很少再说让我力比多活跃的理想主义的话。她总嫌我梦的太深沉,试图把我推进拥挤的现实,还用风凉的话粉碎我的梦想。就在那个晚上,我们吃的是尖椒拌土豆泥,吃饭之前她就对儿子在学校的表现耿耿于怀,当她预判出我们想要收留被遗弃的宠物念头时,劈头就来了一句:“你们想都别想!”之后,就开始讲述狗的种种不是,仿佛上辈子狗家族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转瞬,又开始给我们普及病菌传播学,从医学讲到畜生学(当然她是学畜牧的,这个她很在行)专业程度让我诧异不已,吓的我和儿感觉这个世界没有一寸干净的地方。她越说越难以停下来,我们只顾埋头吃饭,心里各怀诡计,她以为我们被说服了,尖椒和土豆泥都像无限放大的病菌,晚饭吃的索然无味。她躲进厨房听听框框的开始收拾剩余的残留,我和儿子一个眼神溜出家门,在凉亭的拐角抱回了在寒冷中打颤的狗狗。当然,我们没有胆量把它们带进家门,我们把它们暂寄在楼道里,地上铺了纸板,儿子偷偷踅进里屋,拿出自己的储钱罐,顺手偷了一包牛奶,两只可怜的家伙像许多天都未曾进食,吮吸牛奶的声音像少女逮住逃跑的情郎,声音大的能激活黑暗中转换的声光控灯泡。秘密行动的过程,儿子把我再次带入了我早已消逝的童年游戏,没想到过往干蠢事的一幕幕画帧恍若昨日。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他妈妈的如来神掌,她躲在厨房,却能穿透表演的厚厚围墙,判断千里之外的隐秘伎俩。对于她的第六感,我们总是很吃惊。面对两团毛绒绒的生物,她也从嘴角挤出过一丝笑容,生命的活力在动物身上演绎的更加纯粹,我们捉摸不透她笑的真正含义,是接受?是鄙夷?还是对弱小的同情?这些都像迷雾一样难以辨识,是我们高看了她,刹那,她就恢复了少妇惯有的蛮横,非要置这两只狗狗于室外冷酷残忍的世界不顾。稍大一点那只宠物似乎看出了她才是这个家说一不二的主,于是对着她使尽浑身解数,又摇尾巴又伸舌头,钻进她的脚跟求饶舔舐,我和儿子对于狗狗的聪明欣喜优佳。可是上帝啊,这些对她都不好使,她铁了心的拒绝要让这两个弱小的生命从此流浪人间。随着门“哐当”一身响,狗狗的命运成了未知数,虽然儿子曾无数次的偷偷溜出去好言安抚,又为它们暗送火腿肠,可以后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那晚我听到卧室里他辗转反侧窸窸窣窣的失眠声。儿子对狗狗的牵挂和爱心我以为只是孩子的性起,一时而已,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才让我对这一切重新估价。
新的一天来的特别早。
窗外的宁静世界被世俗的忙碌焦灼划破,谁都无法预料自己的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就像这两只遗弃的狗狗一样,其中稍大一点的那只被邻居收养,小的独自面对恐怖的未来。经过一整夜的盘横,孩子她妈的态度越发的坚定,像一堵攻不破的古老城池。儿子赶往学校前问我:“这只小狗是否注定只能流浪下去?”
“不,孩子,我们能改变它的命运。”说这句话之前,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去处,与其像乞丐一样沿街流浪,不如把它送到城市尽头的农村老家,老妈子虽然和爱人一样少有对动物的同情心,但看在孙子的份上,她会好好的善待它,这我倒并不担心。无论动物还是人,“流浪”两个字总是赋予它太多的不确定,没有安全感会让人发疯,动物也许比人更加的认命生命的本质,一顿残羹剩饭,一个简单的草窝,足以使一场活着的过程变得意义非凡。但终归你能亲手参与改变一些人或事的命运,尽力而为也好,不经意也好,总有一天,你会在清冷的世界感觉到活着的另一种蛛丝马迹,它和现世你的利益都毫无关系,但某一刻,你的内心被模糊的感动所丰盈浸润,我也说不上来,但它很美好,很重要,也许,我那无知的儿子也触碰到什么······
只一晚上的功夫,两条狗狗就有了两种完全不同命运轨迹,一只大一点的留在了城里,去向难测。另一只小的被送回了农村,开始了它和黄土乡村的暧昧。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人在人的世界疯狂,狗在狗的道上成长。
我们经常讨论狗在农村的处境,也许他粗心的奶奶早就一个大脚踏废了它,为此儿子怒不可遏的持相反的态度,他多次想打电话咨询狗的状况,可又担心他奶奶多疑的问话“你连我都不想,只惦记你的狗。”这是他最担心的对话。
清明节过后,天气渐渐回暖,热气腾腾的大地让我们有了回农村的打算,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我驱车载着儿子一路奔驰,就在我们抵达乡村家门的那一刻,眼前的场景让我们着实吃了一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