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故人归来兮
伶瑶在冷硬的床上醒来,鼻子里充斥着荒草的气息。
昨夜她在悲愤之余回到了绣云峰,才发现天后根本没有派人为她打扫。夜已深,她只能简单地收拾一下,草草睡下,准备天亮后再亲自扫除。
然而天亮之后,她才发现一个更加悲惨的现实一一屋里没吃的。
之前她以功臣身份住到这绣云峰,想要什么跟谛听说一声就好。但春日宴上,她以云宓王姬的身份被关入大牢,随后又被劫狱、被劫走、被劫到鬼方洞、被带到高辛国。
在这期间,除了敖绍来救她,根本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死活。她本该跟随敖绍,永不分离,可如今天后公开反对,连做妾都机会都不给她,还将她赶回这绣云峰,让她陡然发现,离了敖绍,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怎么办?她是死乞白赖地回去找敖绍呢,还是直接去面见天帝,搞清楚天帝的真意?可这么一来,她可能就再也无法成为敖绍的龙王妃,再也无法和他在一起了。
伶瑶无视咕咕叫的肚子,把头埋进双臂中,烦躁地生起闷气。
“你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和一堆干草从天而降,扬起的灰尘让伶瑶又是咳嗽又是喷嚏。
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叉腰伫立在她面前,扬着头,用鼻孔对着她哼道:“你是何人?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
“你的地盘?”
“是啊!”
伶瑶又好气又好笑,“你凭什么说这里是你的地盘?”
男孩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这里是没人住的荒宅,我第一个发现,这里自然就是我的了!”
伶瑶总觉着这孩子眼熟,不禁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男孩想了想,挺胸答道:“大半年了!”
伶瑶略略沉吟,忽然灵光一闪,问:“你是不是轩辕枢?”
男孩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伶瑶笑道:“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男孩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恍然大悟,先是惊喜地喊了声“伶瑶姐姐!”随即扑进她的怀里,边哭边捶,“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你明明说过会照顾枢儿的,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你这个大骗子,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伶瑶被他的小拳头捶地生疼,只能紧紧地抱住他讨饶道:“你伶瑶姐姐被坏人抓走,差点没命,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现在可要被你捶死了!”
闻言,轩辕枢连忙住手,抹着泪狠狠道:“是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去宰了他!”
伶瑶揉揉他的小脑袋,说:“放心,坏人已经被消灭,无须你出马了!只是,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没回轩辕族呢?”
轩辕枢抽抽鼻涕,恨恨道:“他们把我当人质,不让我回家!”
伶瑶心中一惊,只听轩辕枢继续道:“爹娘死后,我爷爷曾向天帝请求,说想接我回去。可有人说我爹背叛了天帝,我是罪人之子,不能轻易放过我。爷爷据理力争,最后天帝决定让爷爷代理族长之职,而要我留下来待到成年。说是在这学习怎么当好一族族长,其实就是把我当人质,他怕我们轩辕族因爹娘的死背叛神农国,所以扣下我要挟爷爷!哼,他们这些人的手段还真是幼稚可笑,以为关我几百年,我就会臣服他们吗?看着,等我成年了,自由了,我定要一一”
后面的话语被“呜呜呜”的不满声代替,伶瑶捂着轩辕枢的小嘴,比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道:“傻瓜,这种事放在心里是理想,说出来可就是杀头灭族的大罪了!先前还觉着你这小子挺聪明的,下一瞬就犯蠢了!以后不许再说了,听见没有?”
轩辕枢连忙点点头,伶瑶这才放开了他。
轩辕枢委屈地嘟囔道:“我也不是见谁就说的,也就是你,我才说的!”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天帝的人?”
“直觉,你跟他们不一样!”轩辕枢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虽然小,但不瞎啊!在无量宫的时候有那么多厉害的神族,可拼死救我的却只有你一个!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伶瑶愣了愣,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捧腹弯腰,倒把轩辕枢吓了一跳,连忙问:“怎、怎么了?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
伶瑶笑着摇摇头,抹去眼角渗出的泪,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由衷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虽然不知伶瑶为何要向自己道谢,但她的依赖让他不由地生出一股责任感,挺直了小小的身板,站得笔直。
轩辕枢并不知道,他的认可拯救了伶瑶几乎被孤独感溺毙的心。她没想到除了敖绍,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坦率的生命认可了她存在的意义,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孤单。
感人肺腑的重逢在“咕咕”叫的饥饿感中落下帷幕。轩辕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将包在里面的油饼一分为二,一半给伶瑶,一半自己吃。
轩辕枢边吃边说:“看来你在这天帝山上混的也不怎么样嘛,要不要跟着我混呢?我罩你,包你有吃有喝!”
伶瑶哭笑不得:“你都是寄人篱下,怎么罩我?”
“我一一”
“臭小子,你果然又跑到这儿来躲懒!”轩辕枢话音未起就被一声咆哮打断,一个浑身戾气的强壮男子随之现身。
待看清彼此的面容后,伶瑶和男子皆是一愣。
男子勾起嘲讽的笑:“哟,你还没死啊!真是命大!怎么,敖绍不要你了,又恬不知耻的回到这绣云峰来了!”
伶瑶怒火中烧,却维持着表面的礼仪,道:“托炎居王子之福,伶瑶命大,所幸无伤。”
炎居见没挑起她的怒气,自觉无趣的冷哼一声,转而向轩辕枢走去,作势就要拎他的副领。
不料,轩辕枢像条鱼般灵活地一缩,藏到伶瑶身后。
伶瑶挺胸一挡,道:“他是轩辕氏未来的族长,王子殿下此举岂不是太失礼了!”
“失礼!”炎居冷冷一笑,“什么轩辕氏的族长,不过就是个罪臣之子!你以为父王留他在这是要悉心栽培让他以后当族长吗?不过是父债子偿,留着做个人质,以防轩辕氏有二心罢了!不然怎么会没人要他?还是我母妃心好,收留了他。所以,你还不回去干活,一天就知道偷懒耍滑!快跟我回去!”
轩辕枢大喊:“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呢!你整天虐待我,不给我吃饭,还要干一堆活,心情不好还拿我撒气,谁要跟你回去!”
“小兔崽子,我叫你胡说!”炎居手比嘴快,话音未落,伸手就来抓他。
“住手!”伶瑶猛地一掌,将毫无防备的炎居推得脚下一个踉跄,后退数步,才又站稳。
他没料到自己竟会如此失态,眼中杀意骤起,“臭婊子,你敢推我!看我不宰了你!”说完,“唰”的抽出腰间大刀,锋利刀锋反射出的森冷光芒映照在他凶狠的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轩辕枢毕竟是个孩子,见自己惹恼炎居,还牵连了伶瑶,心中又怕又不甘,正犹豫着要不要挺身而出,一己担下他的怒气,却见伶瑶拔下发中银钗,手一甩,一把蟠龙银剑破空而出。
伶瑶握紧秋水剑,毫无畏惧地迎着炎居几乎要吃人的目光。
炎居没料到伶瑶竟敢与他正面相峙,惊讶之余是受伤的自尊燃起熊熊烈火。他大喝一声,释放出全部灵力,风灵化作无数利刃,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伶瑶。
杀了他!
脑中突然响起一声怒喝。未等伶瑶反应过来,身体仿佛被另外一个人占领。只见她抬起秋水剑从容一划,蓝色水灵凝结成一支冰箭,刺穿了风灵,直直向着炎居印堂射去。
冰箭速度极快,转瞬就到了炎居面前,炎居连忙撤回风灵以挡。说时迟那时快,冰箭“倏”的化成一团火焰,将他包围其中。
炎居开始惨叫,滚倒在地想要压灭身上火焰。可那火焰好似活的般,压就灭,不压就燃,此起彼伏,烧得炎居抱头鼠窜,哀嚎阵阵。
轩辕枢忙扯了扯伶瑶的袖子,道:“伶瑶姐姐,你不能杀他,他再怎么坏也是天帝的儿子啊!”
伶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唇角勾着嗜血的冷笑,浑身上下溢满了杀气,似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这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伶瑶连忙撤去灵力,赶上前去查看炎居伤势。谁知炎居竟抽出袖中的小刀,直往伶瑶心口捅去。
“哐啷”一声脆响伴随着剑没骨肉的感觉顺着秋水剑传到伶瑶手上。伶瑶定睛一看,一截断手掉落在地,惨叫声几震破她的耳膜,炎居本就凶残的脸在鲜血的映衬下更显狰狞。
伶瑶愣在原地,不敢想象自己竟砍下了炎居持刀的手。她连忙点了炎居几处大穴,帮他止血,又撕下裙摆准备包扎。炎居一把推开她,恶狠狠道:“用不着你在这假慈悲!今日之辱,他日我必变本加厉地讨回来!”说完,狼狈离去。
轩辕枢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怯怯地问道:“伶瑶姐姐,现在怎么办?”
伶瑶收敛心神,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当紫霄宫巍峨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伶瑶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命运”的不可抗性。
接到通传后来接她的依然是天帝的心腹谛听。谛听见到她,既没有久别的疏离,也没有再见的喜悦,依旧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将她带至天帝的御书房一一浮云殿。
谛听让她在殿外稍候,自己则进殿通报。
開见到伶瑶,十分讶异,伶瑶见到他,亦是愕然。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
開道:“朝会结束后,父王便让我们来此候着,方才传了仲卿进去。你呢?”
伶瑶愁云罩面,“我闯祸了一一”
话音未落,殿门打开,敖绍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见到伶瑶,顿时一愣。
伶瑶亦是心中一沉,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敖绍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一”
“臭婊子,你还敢恶人先告状!”
伶瑶话音未起,就被一声咆哮横刀插入。王子炎居不顾有伤在身,抢过护卫的长刀就要来砍伶瑶。
敖绍一把将伶瑶挡在身后,其余护卫持刀阻拦。没想到魁槐天妃身如闪电,一刹间穿过众人,直抵伶瑶面前,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饶是敖绍眼疾手快,也只能挡下她的再度发难。
“魁槐天妃,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魁槐天妃冷冷一笑,“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她砍了我儿子的胳膊,让我儿子成了残废!”
敖绍惊愕地看向伶瑶,“真的?”
伶瑶毫无惧色,反问道:“我不砍他的手,难道等着他把刀刺进我的心口?这场争执究竟如何而起,魁槐天妃没有问一问您的好儿子吗?若是他无理在先,就算闹到天帝那里,恐怕理亏的仍是你们!”
“你这个小贱人,满口胡言乱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又要来动手。敖绍和開一前一后,一个拦,一个拉,却不想伶瑶竟在此时扬手一挥,同样响亮的耳光顿时在魁槐天妃脸颊上炸开。
众人顿时惊呆了,敖绍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伶瑶,更是惊愕不已。
魁槐天妃捂着脸,咬牙道:“你敢打我?!”
“礼尚往来罢了!”
“我杀了你!”
“住手!”谛听不温不火的制止声带着巨大的灵力压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魁槐天妃像被定住了身般一动也动不了。
“陛下召伶瑶姑娘,魁槐天妃及王子殿下进去。”说完,谛听撤去灵力,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魁槐天妃一把甩开拉着她的手,拎起裙子就往浮云殿里冲,王子炎居紧随其后,伶瑶理了理衣服,跟在最后。
“我陪你去。”敖绍一把拉住她,却被谛听挡下,“红龙王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婚礼之事,这里就交给陛下吧!”
婚礼?!
这个词宛如一块巨石,猛的丢进伶瑶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水花四溅,波涛翻腾,她下意识地看向敖绍,眼中疑惑、惊讶、期待、忐忑映照得一清二楚。
敖绍迎着她的视线,一时间竟难以反应,只能愣愣地看着她消失在浮云殿的大门后。
待三人进入了浮云殿,庭院里又恢复了宁静。開拍了拍仍在发呆的敖绍,问:“现在怎么办?”见敖绍一脸茫然,他也有些混乱地理了理自己思绪,补充道:“我是说联姻之事,当然还有炎居的事,总之……总之……唉,总之,我们都先冷静下来,捋捋思路吧!”
相比敖绍和開的混乱,伶瑶自觉此刻头脑无比清晰,似乎有股强大的怒意在四肢百骸流窜翻涌,将血液带入大脑,让一切都清明起来。
当她最后进入浮云殿时,魁槐天妃已经开始向天帝哭诉了。王子炎居在一旁不时插嘴,添油加醋,把伶瑶描绘成一个仗势欺人,凶狠毒辣,不把天帝威仪放在眼中的罪大恶极之徒,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无辜受害之人。
伶瑶安静地听着,比起愤怒,更觉可笑。
天帝青流亦是安静地听着,眼角弯弯,嘴角翘翘,仿佛在津津有味听故事的孩童。
待魁槐天妃和王子炎居说完,又等了片刻,天帝才淡淡的问了句:“还有吗?”
魁槐天妃愣了愣,摇了摇头。天帝这才把目光转向伶瑶,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伶瑶摇头,“没有,魁槐天妃和炎居王子已经说得十分精彩了,陛下大可捡着感兴趣的片段来裁决就好。”
如此大不敬的话却让天帝发出了愉悦的低笑。那种带着宠溺的笑声让魁槐天妃和王子炎居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当下。
魁槐天妃立刻打起了亲情牌,“陛下,难、难道你要放过她吗?炎儿就这么断了一条胳膊您不心疼吗?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天帝微笑着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是吗?”
仅只三个字,就让魁槐天妃顿时禁声,惊恐万分地投去难以置信的眼光。
“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玩的那些小把戏吗?”天帝不理会她,徐徐说道:“轩辕氏虽是小族,但骁勇善战,将西北之地管理地井井有条,在抵御鬼国入侵上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若是轩辕族反叛,鬼国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我神农境内,直逼天帝山。这点,你是很清楚的吧?”
王子炎居还未反应过来,魁槐天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明鉴,臣妾绝无二心!”
“既无二心,那轩辕族未来的族长又怎会口口声声说我留他在这天帝山是要做个人质,要挟轩辕族呢?”
这一问,就算炎居再愚笨也明白了。
帝王之心,可以看破,却不能说破。一旦说破便是泄露天机,祸从口出了。
炎居连忙下跪请罪,“儿臣愚昧无知,辜负了父王的栽培!恳请父王看在儿臣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儿臣这一次吧!”顿了顿,他用力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怜道:“况且儿臣被这个小贱人伤得如此之重,还望父王垂怜!”
这不提还好,一提反而让天帝又发出一声嗤笑,“你这可怜模样若是在她要给你包扎时拿出来,恐怕也不会折了一条胳膊。整天只知道逞凶斗狠,到了关键时刻却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你让我如何垂怜你?是重惩于她,让天下都知道你的无能?还是不闻不问,让天下人都唾弃我是个不仁不义之人?炎居啊,我的好儿子,你可给父王出了个大难题啊!”
王子炎居本就不善言辞,如今被天帝这样一番训斥,当即失了神,只能不断地磕头求饶。
天帝摆了摆手,道:“你母亲的主意最多,这件事就交给她去处理吧!”完了,又补充一句:“嬑节,请你妥善处理,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魁槐嬑节和炎居连连称诺,忙不迭地退出殿外。
一直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天帝才转过视线,问伶瑶:“对我的这个处理可还满意?”
伶瑶苦笑下,“没想到伶瑶在陛下心中竟如此重要。”顿了顿,她迎上天帝温和却深邃的目光,道:“既是如此,伶瑶便斗胆向陛下求两样东西。”
“说。”
“轩辕枢由我来照顾。”
天帝干脆道:“可以。”
伶瑶又说:“第二样,我要敖绍的龙王妃之位。”
这一次,天帝没有干脆地回复,而是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问道:“试探结束了,你的结论是什么?”
伶瑶颤声道:“明阳说的,都是真的?”
天帝道:“若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伶瑶垂下眼帘,不知如何是好。
难怪天后不同意她和敖绍在一起,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天帝想要的人。
没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帮敖绍摆脱险境,却不知,自己就是他最大的险境。只要天帝一天没得到她,敖绍就一天无法摆脱天帝的威胁。
可是,她真的能用离开来拯救他吗?
伶瑶愤愤问道:“既然陛下早有打算,又为何要放任我与仲卿相恋?为何不在初见时就将我收入囊中?”
“因为我想要的并不是现在的你。”
“不是现在的我?”
天帝盯着她的双目道:“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离开敖绍,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
伶瑶道:“那陛下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天帝“呵呵”一笑,“那么自信?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以一年为期,我赌你一年之后,会心甘情愿地来找我。”
“若我赢了呢?”
“你若赢了,便可成为敖绍的龙王妃,与他生生世世不分离,而他,亦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可你若是输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伶瑶瞠目,“陛下想要我的命?”
天帝笑道:“不是我想要你的命,而是你命该如此。怎样,要赌吗?”
伶瑶想了想,道:“我赌。”
天帝开怀大笑,“有意思,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当浮云殿的大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时,伶瑶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全都湿了。她像是才从泥石流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光是对抗超越极限的力量就掏空了自己。她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候在殿外的敖绍和開一见,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接住她虚软无力的身子。
“仲卿……”伶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与他们,可残余的力气只够她呢喃出敖绍的字,便再也支持不住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