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古城的门,有点意思。南北门,就叫做南门和北门,听说南门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早餐,北门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烧烤,不过我都没有去。东西门则各有名字,分别叫苍山门和洱海门,顾名思义,因古城西临苍山,东望洱海得名。洱海门有一条大理特别出名的路,叫做人民路,人民路由西向东分三段,在人民路中段有一家店,叫飘香。
确切的讲,应该叫做飘香酒馆。
这趟大理没有做任何攻略准备,意欲随走随玩。知道飘香酒馆,是在昆明时候,闲来无事就随手查了下大理攻略,有人提及飘香酒馆,讲到老板特别讨厌别人点盖浇饭,凡是点盖浇饭的主儿都会被一通怒骂赶出门去。我这样一个如此喜欢各种奇奇怪怪事物的人,自然就放在了心上,于是大理的第一个晚上,在才村的凄风苦雨中回到古城,饥肠咕咕之时,飘香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目标。
沿着洱海门上行,走了良久终于看到一面迎风飘展的三角旗,白色旗身黑色穗边,上面歪歪扭扭的绣了四个大字:飘香酒馆。用最近看得未曾有常用的一句形容就是:颇有古意。走进酒馆,整个装修的样子几乎全是木制,方桌长凳,窗檩屋架,依然是那四个字,颇有古意。
寻了一张离厨房较近的桌子坐下,意欲点菜的时候,服务员说菜单笔纸在门口,自己看自己写。我愣了一下,不过既然抱着猎奇的心态,自然就会默默的遵守规矩。询问有何推荐,介绍说带飘香的都是招牌菜,就随手点了飘香排骨和飘香第一菜。
厨房里只有一个人,问服务生,知道这就是老板,于是坐在位子上默默的看这个网传脾气火爆的老板到底如何。老板内蒙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一望便知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麻溜的动作和精干的短发彰显着利落,只是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透露出些许老态,厨房约莫十多个平方,完全是他一个人的王国,剁肉,切菜,翻炒,摆盘,洗锅,紧张快速有条不紊,一道菜成,高喊:2号,飘香排骨!然后自有标记为2号台的客人来端菜,老板自行转身继续处理下一道菜,完全就是一个人的表演。而服务员们,在旁边一边聊天,一遍淘宝,完全没有什么服务的意识和动作。
后来知道,“服务员”其实不是服务员,只是义工而已,她们也根本没有什么服务,因为在飘香吃饭,全部自理。从拿菜单,写单下菜,到自行端菜,到吃完收拾桌子,全部是客人完成的。服务员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忙喊一声台号而已。
这些规矩,都是老板定下的。义工们最初帮忙端菜,被老板各种呵斥“端什么端,你们又不是服务员,让他们自己来!”;据说曾经有人表示不满,老板破口大骂滚出去,生生将客人骂出了酒馆;更有传闻,飘香装修过多次,因为老板脾气火爆规矩独特,所以历史上免不了主客之间摩擦升级大打出手,酒馆被砸的惨案不止一次上演。
义工说,在我们家吃饭,就是得等,来得晚了还不一定吃得上。切身体会,有所感。我边和义工聊天,边看老板表演,约莫过了得有一个钟头,才上来传说中的飘香第一菜,原来是酱爆茄子,摆盘不算精致但是还算漂亮,胡萝卜、彩椒、西红柿以及其他我不知道的各种蔬菜切丁作酱料,覆盖在一圈炸的焦酥的茄条上,外围铺了一圈黄瓜切片,色彩斑斓让人食指大动,只是味道一般而已。
上菜慢也有道理,所有的菜品都是老爷子一个人在厨房完成的,或许备菜已妥当,但是一道道的菜依序而做必然耗时,老爷子叫号似乎也是随心所欲,2号的菜还没有上齐5号的菜就做好了,这期间的快慢拿捏和台号组合,想必也是多年经验积攒出的有条不紊吧。
飘香的另一个特立独行在于,老板会根据做饭的快慢选择是否继续接客,拒客是一个日日上演的戏码,在他看来,做买卖你情我愿,你想吃我不想做,一切也是白搭。我当天六点多进门,离开时候已经八点过半,当晚叫号最终到第十二桌,据义工们讲,十三号已经落桌并且写单,最终生生被老板拒绝,足够任性,只是阴暗内心稍稍遗憾,那台客人如果稍有脾气,就可以有幸见到内蒙汉子的火爆了。
我磨磨唧唧吃完离开的时候,当天的菜基本上已经做完,飘香主人开始清理厨房,依然干练有序。
后来跟几个本地人谈到飘香,多为不喜。记得狼哥更是掷地有声:找虐才去那儿。我估摸着他一定也去找过虐的。去飘香酒馆吃饭的应该也多为外地人,慕名而来,只为体验一把这特立独行的服务,应该还包括颇有古意的环境吧。
离开之前,恰好有朋友大理相会,于是去飘香听了夜场的民谣,甚是不错。可惜老板没有献声,我记得义工曾经跟我讲过,他们家晚上变身民谣酒吧,他老人家偶尔会唱两首的,厨房里的他和外面的他大有不同。我见到的都是厨房里那个严肃、干练、似乎随时会爆粗的一国之君,仿佛一切都是他说一不二;可惜没有在温和的民谣声中看到这个内蒙汉子可能的柔情似水。
离开回望,我想有机会回去还会再去,虽然菜品的味道一般,价格还堪比全国一线,服务更是没有下限,但是我却很喜欢飘香老板的那种粗粝和倔强,在喧嚣尘世中固执的守望心中的坚持,哪怕是用粗暴和无理对抗着世界想要磨砺他的欲望,依自己的性子而活,照自己的想法而做,任性之极。
一个能彻彻底底活出自我的人,只要不伤害别人,哪怕任性到极致,也是可爱到极致的。再有缘,希望有机会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