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的宇宙正经历着缓慢而难以察觉的相互渗透,就像两颗行星在围绕同一个轴心运行,它们的轨道越来越近,注定会在时空的某一点上相会。——《质数的孤独》
一对夫妻。
周一,去看守所见当事人。刚被刑拘,第一次会见。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一看见我们,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用他妻子的话来说,就是太闲,玩了不该玩的东西。
平日里生活顺风顺水的,哪料到自己会摊上这样的大事,惊恐不安有之,悔恨交加有之。而这些情绪的根源,不过是因为有了羁绊,有所牵挂。
外头,有他想要见的人,他知道那处也有人想要见他,日思夜盼,等他出去。要是孑然一身,无所依傍,又有什么好在意,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在国企工作,能干的妻子,两个孩子。妻子写了封很长的信,让我们转达给他。另一个律师将信念给他听。开头便是,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写过信,那么浪漫的事,没想到第一次做,竟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信的内容我已记不清了,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告诉他,外面一切有她,在里面要好好照顾自己。语言简单,也无甚特别之处,却害我三四次红了眼眶,只好转过头去看墙壁。
会见结束前,问他要给家人带什么话。他说,记得让我老婆跟她爸,也就是自己的岳父,提醒一下,车的保养快到了,要去做一下。平日里是他在操心一家人的大小事宜,现在他在里面,担心他们在外边有所疏忽。
还有本来打算十一出国玩的,自己已买好两人的机票,如今需要把机票退掉。虽然知道毫无希望,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我们一句,大概就算取保候审也是没法出国的吧。
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他说,帮我跟爸妈说一句,儿子不孝。
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没有失去过,就不会懂得珍惜。你跟我老婆说,让她一定要等我。我现在就担心这个。
等我出来后,一定好好爱她。
好友。
考研那会,说真的,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大概撑不到最后。加上我是一个特别没自信的人。日常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崩溃中循环。害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害怕自己的努力白费。
每到深更半夜,是容易想多的时候。也是骚扰好友的绝佳时机。一遍遍问他自己能不能通过,现在开始复习来不来得及,真的来得及吗。你觉得我能考得过吗。时间太短,通过的几率是不是太小了。
对方也总是不厌其烦、无比诚恳、认真地撒着谎。谎言的形式多种多样,以至于天真的我,真的相信了。
直到成绩出来后,他才肯说,其实他觉得我不可能会过,因为两个月时间太短,短到连他自己都不敢开始准备。他那时也是想考研的。
后台也有很多人来问我考研的经验。我想说,首先要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吧。精神一旦崩溃,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了。如果没有,那么找到一个让你相信自己是可以通过的好友。骗你也行。这个很重要,占50%。
考研已经是17年的事了,说是好友,也不过时断时续有着联系。上次联系已是两个多月前。可是如果那时候没有他,我大概是考不上研的。
成为朋友,大概就是需要很多的机缘巧合。然后人生中很多事,就是冥冥之中、由这些那些微薄的缘分决定。
聚有时,散有期,有些人来了又走。不必挽留,不要可惜。
走下去,会遇到更多的人。留下回忆,永恒闪耀在漫漫星辰。
一个人无法自成孤岛,要么至少,一个人无法自成最理想的孤岛。我们会成为我们所爱的那样。是爱成就了我们。——《岛上书店》
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子与父。
亦是里与外的故事。
父亲在看守所已被羁押两年之久。儿子今年七岁,刚换好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和妈妈一起千里迢迢赶到看守所门口,想着虽不能进去见他一面,一墙之隔,或许他能有所感应。
是个很懂事也很有礼貌的孩子,心态也很阳光,看得出有被母亲很好地教育,以及细心呵护和关爱了。虽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调皮或活泼,却很听他妈妈的话。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会关心妈妈有没有吃好。
信是我念给他父亲听的。他叫他父亲叫老程,叫他母亲叫老章。一口一个,显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了。他说,这两年里,老章过得很辛苦,经常头疼得睡不着觉,却还是很努力地撑起了整个家。
老章也很能干,不仅把一切都打理得紧紧有条,还把他也养得很好。虽然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爸爸陪伴时,会忍不住想老程。但老章总是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努力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两年里,自己成长了很多,明白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最重要的。以后自己不会乱调皮了。要好好学习,少让你们操心。而且自己会折千纸鹤了,会一百种折纸方式。真希望能让老程早日看到。
M·斯科特·派克:归根结底,推动个人乃至整个物种克服懒惰和其他自然阻力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其实我们已经给它取了名字,那就是“爱”。
我们之所以能够成长,在于持续的努力;我们之所以能够付出努力,是因为懂得自尊自爱。对自己的爱使我们愿意接受自律,对别人的爱让我们帮助他们去自我完善。
它违反熵增的自然规律,是一种永远走向进步的神奇的力量。
找到羁绊,好好去爱。
成为一座更完整更理想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