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山村总是静悄悄的,出了门一片漆黑。远处的群山如巨大的黑幕一般笼罩着这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寨。近处的山时刻散发着它的威严和冷峻,就像是手持长枪的卫士,一百年,一千年的守卫这个我出生于此却极为陌生的山村。
好像我从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个村子,不管是用脚还是眼睛。对她的印象只是一条一米左右宽的石子路进去,四面环山,山顶,山腰,山间盆地稀稀落落的点缀着几户人家。我卖力搜索记忆,只依稀记得某座山上有个极为深远的洞,那是绝不敢踏足的禁忌之地;某座山上有片竹林,那里的竹笋极为清脆可口;某座山上有口水井,那是全村男女老少的饮用水源;这二十几年来,回来的次数两只手就可以数完,每次也都急急忙忙的。路上总有人问我是不是老四家的,不敢回答不敢打招呼,微笑点头,回应他们的是我的陌生和尴尬。
家里的叔叔伯伯还在商量着明天奶奶出殡的事,堂哥堂姐一堆人打着麻将,聊着天。而我实在是无法插入他们的话题,只能在篝火旁坐着,仔细端详着奶奶的照片。85岁,从照片里依然可以看到她慈祥的面容。照片是某一年全家30多口人一起陪爷爷奶奶过年的时候拍的。当时奶奶还哭了,不是感动,是因为村长曾经通知过,以后过世的人必须得去殡仪馆火化。在子孙面前奶奶可怜的表达了她的难过和害怕。为此,家里人还安慰许久。可现在,她安静的躺在那里,对外界,对自己毫无感知,不知她一个人是否害怕。不过我想对于死亡这件事她应该看透了吧。
如今24岁,离开这里已经19个年头,对这里的人和物不熟悉却有着扎根骨头,不可名状的感情。凌晨,不知是谁家的鸡打鸣,也不知是哪家的狗在三两呼应。疲惫了一天的大人孩子还在做着关于从前或未来的梦。我猜,他们的梦不管走向何方都不会远离这个村子。这里的山,这里的树,这里的人就是他们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