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讲一个故事。
西汉时期,有一个大臣叫贾谊,他很有才华,文章写得很好,针对时政写了不少有见地的文章,触犯了权贵的利益。汉文帝时被贬为长沙王太傅,四年后被召回京都,做了汉文帝的宠子梁怀王的老师,梁怀王命薄,骑马的时候不幸坠马身亡,然而更不幸的事是,真性情的贾谊一直为梁怀王的死深深自责,哭了一年多,最后抑郁而终,年仅33岁。
这不是胡乱编造的故事,而是真实的历史。
如果你问我,世间什么最可贵,我的回答是才华。一个人拥有才华很难得,因为难得,所以可贵。可是,当真才华遇上了真性情,这个人的命运就难以捉摸了。
贾谊无疑是有才华的。写起文章来,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一篇《过秦论》从秦孝公的崛起写起,写到“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写到“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写到秦始皇的统一,秦国的鼎盛,写到秦国的迅速灭亡,叙述历史不蔓不枝,洋洋洒洒几千字,叙述史实,发表议论,总结秦灭的原因——不施行仁政,惟愿汉文帝以史为鉴。政治上,针对西汉建国初期的特点,强调要休养生息,要施行仁政,借秦国的过失来规劝西汉皇帝,这些举措很符合当时的历史条件,应该说,贾谊是当时社会的前行者。
这样才华超众的贾谊也很有性情,他的真性情体现在两个时间点。
第一个时间点是触犯权贵被贬长沙时。
这个时候的贾谊,自知被贬很冤屈,很无奈,他天天自伤自悼,埋怨君王,像个无助的小孩儿。因为贾谊过于真性情,对待感情从不假饰,他似乎担忧皇帝不知道他的苦闷,于是更加苦闷,陷于苦闷困境而萎靡不振的状态很快被文帝得知,君王对贾谊的厌烦更重了。
我们知道历史上很多文人被贬,被贬黜的滋味都不好过,一类人能“自用其才”、“善处穷”,待到来年,又是春天;另一类人“不善处穷”、像贾谊这样处在穷困中而不能有所忍耐的文人,结局都很悲惨。
贾谊也没有例外。
第二个时间点是梁怀王的死。
从长沙被召回的这段故事被当作君臣之间的一段佳话被后世传诵。
有诗为证: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被召回长安的贾谊欣喜不已,而且还是做汉文帝当时最宠爱的儿子梁怀王的老师,贾谊深怀必报君王恩的想法,对梁怀王尽心竭力,哪知世事无常,可怜的梁怀王年少气盛,喜策马奔腾,一日堕马坠地一命呜呼,自此,贾谊陷入深深的自责,不可自拔,抱着“一切都是我的错”的想法哭泣岁余,一年后辞世。
今人看来,贾谊对梁怀王的死有一定的责任,但何至于自责至死呢!退一步,即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贾谊也大可不必自责而亡,“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才华不能湮灭啊!可是贾谊毕竟性情真,面对梁怀王的死,始终无法释怀,不能原谅自己,郁郁而终。
他的真性情让他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终至走不出。 何其悲哉!
苏轼说“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对贾谊的评价是很准确的。
真性情影响了才华的发挥,才华会落入镜花水月,英雄无用武之地是件令人无比遗憾的事。当今社会,有不少人确实才华出众,当才华遇上真性情,但愿他们的命运不会被性情改写。
《过秦论》 贾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