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你喜欢我吗？”
“开……开什么玩笑，我们可是好哥们”
男孩趴在课桌前，看着安静记作业的女孩问，女孩的脸在阳光下，微微变红，但迅速地低下头
我叫小羊，有个青梅竹马的好兄弟——晓阳
是的，我和他名字的谐音一样，我母亲也就是那小子干妈，就是如此敷衍她的女儿
在我还没出生就和晓阳认识，不是吹嘘，他刚满月的时候就趴在我母亲圆鼓鼓的肚皮上傻笑，两位母亲的亲自讲述其过程
十一岁，算是情窦初开吧！荷尔蒙的爆发，让我看这傻小子越来越顺眼，人类真是神奇，尤其是荷尔蒙
初中的时候，经常一起起绰号，吃辣条，帮他给喜欢的女生偷偷寄情书……都是哥们的相处模式，虽然我会偷偷打开看，然后再改几个字，害他被拒绝，事后再安慰他
高中学业紧张，但也一起上学放学，帮他收收情书，有的时候虽然心里也会酸酸的，但没说什么，反而向他索要可乐，算是对我的劳动报答，慢慢地感觉越到最后越感觉我们就是亲兄弟，就差穿一条裤子
后到大学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我接上柔顺的长发，学会精致的妆容，举止也越来越女性化，会甜甜的笑，优雅的形态，这一切的改变，只希望他意识到，你的好哥们也是个女的，再不抓住就跑了
这个傻子，像是个白痴，看不到我的变化，该怎么就怎么，慢慢的我就当他情商中的智障，脑子转不过弯来，需要一点点敲打
直到，大三，一个女孩的出现
“小羊，我谈恋爱了！”
“啊？你?那家姑娘瞎了眼看上了你！”
“别闹！××咖啡店，等你”
接到电话的一刻，心里就乱慌慌的，到话音的稳落，其实我一直没反应过来
阳光照得刺眼，心里苦的发慌
一丝的希望，他说的是假的，这个傻子怎么可能被喜欢，假的，假的，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我却忘了，我不就是被他吸引的那个
晃着身子，还是停步在咖啡店前
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
沉重地抬起右臂，指间触碰到玻璃，凉的刺骨，明明只是入秋，怎么……这么冷，抬头看了看天，再看看店内他的背影
进去了，饶过几个桌子，来到他身后，他面前果真坐了个女孩
头发散落于腰际，额头上别个细夹，淡粉色掺杂淡蓝色的毛衣打底，白色外套耷在椅子上，褐色格子短裙，微长，及膝，文静可爱，小鸟依人，恐怕是所有人对她的影响
“你来了”
我杵在那半刻，晓阳才从女孩的眼睛里看到我的身影
“啊！来了，来了”
下意识的，我坐到晓阳的对面，女孩旁边
女孩略显羞涩，直躲角落，弄得我满剩尴尬
“不，不好意思”
略带歉意的，起了身，晓阳也起身，坐在我曾做过的地方，而我转而落到他曾坐过的位置
现在，什么情况？带女朋友见家长？还是面见情敌？
对面坐着的小情侣，相互一视，晓阳低低的安慰她说，没事的，话语间的温柔，刺痛我的耳膜，眼神中的关心，直扎我的眼睛
他……从未对我这么温柔过
微微勾起嘴角，算是苦笑算是自嘲
叫了杯黑咖啡，正式开始对话
等不及开口，我先问“姑娘，多大了”
老气横生的语气，使女孩桌底下握着晓阳的手更紧了
“她叫茉莉”
晓阳抢了话
我咂了咂舌，言，问你了吗？我要听人家姑娘说话
“我叫茉莉”
这小子是真动心了，这么护着
后面的就是无心的询问，无心的听着，认识多长时间？怎么认识？父母都知道吗?以后打算......
“你了解他多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讨厌下雨你知道吗？他对蛇有心里阴影你......”
“小羊！茉莉只是个女孩子，这些事情我知道就好了以后是我照顾她”
语落，他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语
可是我知道啊，你三年级在乡下被小蛇咬过，你不喜欢吃黄瓜，讨厌它的味道，你对虾仁过敏，却喜欢的要命，每次都是我提前买好过敏的药再和你偷吃，这些我都知道
我将你视若珍宝，到头来，全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眼角泛了泪花，端起咖啡，再合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终是划下，衣角沾干了它，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我哭过一次
好苦，这咖啡真的好苦
抬头望了望他们，默言“好苦”
“什么”晓阳问
晃过神才懊悔我都说了什么
“我......我是说这咖啡真苦”
“谁让你逞强的”像是儿时的斗嘴般，我却没接了下文
找了个借口就起身离开，我怕再待下去，我会疯会抓狂，会像方才般控制不住自己
踩着高跟，疲倦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房间扣上锁，踢飞高跟鞋，散了头发，鼻子一酸眼眶一润
老天像似与我心心相惜，轰的一声，雷声巨响，暴雨倾盆
言不遮口地大骂“老天爷，淋死这对狗男女”
泪水夺眶而出，“哇”地一声，跟没要到糖的孩子般，不管不顾地瘫坐到地上嚎嚎大哭
约是半个小时吧，眼睛哭酸了，心里也是舒服了，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只恨自己不争气，不免得提着心，忧着他
亮度拉满地屏幕，刺痛我的双眼也没合上一下，熟练地翻出他的号码，播过去
“歪，晓阳，你们还在咖啡店吗？外面……哦，哦！你们到家了，没，谁担心你了，行，你到家就行了，挂了”
他没有听出我哭过的沙哑声吗？对着手机，我一个劲的傻笑
他没发现，问都没问，他的心不在我这儿，在那个女孩身上，他不属于我，不属于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不要哭啊，小羊，不要哭”
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声音越发地颤抖，“不要哭啊！啊！为什么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扑在被子上，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地，拍打着被子，好像只有这样，我的心才不会那么疼，刀子一下一下划着地疼
再度睁眼，四周都是黑的，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就平静的躺着
一刻钟后，才摸索着手机，刺眼的屏幕，再次刺痛我的眼，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好酸好疼，到底是哭过地疼，还是刺眼的疼，也分不清了
没有人找过我，发过消息，连垃圾广告，都被手机管家收拾地妥妥的
翻出微信，点开和他的对话框，调到聊天记录，从刚有微信迫不及待的互加好友开始，慢慢的，翻看，途中像个傻子般傻笑
天大亮，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去工作，打了个电话装病了请假，沙哑的声音，带着不断的咳嗽声，算是蒙混过关
无所事事，既不想出门，也不想做饭，厕所也是憋到被迫无奈才赶忙爬出被窝，再耷拉个拖鞋回房间，看到书架右侧贴着每日任务清单，一条赫然写着，同晓阳逛超市
一把将清单扯下，团成团，投入垃圾桶，懒散的，再次投入被窝，举着个手机，一滑，啪，打到脸上
我愤偾地坐起，高举手机，转念一想，几千块的手机，又弱弱地收回
翻个身，面朝墙，一头钻进被子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捂死了嘴硬是没出声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闺蜜气冲冲地给我打了通电话，问我去哪了，为什么不去上班，不去上学，说她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安慰我要学会放下
我们聊了很久很久，到最后，她开始掉眼泪，转念是我安慰她不要担心，直到电话里，传来平稳地呼吸声
我挂了这通看似漫长的通话，静静地坐在床上，因为我情感上的问题，要别人为我担心，哭泣，这种生活……
久久地我闭上双眸，深呼吸，接了一杯热水冲拿铁，明了台灯，收拾好房间，重新规划清单，只不过这漫长的岁月清单，不会再出现他的名字
次日，收拾好行头，埋藏好内心，出发新的人生
时间一滴一滴过去，过去了一年，我努力，上进，勤奋，却没有再去见他
大学即将毕业，闺蜜筹划着出国读研，我沉默了
一年里，我无数的夜晚侵湿枕被，萌生冲去寻他的想法数之不尽，看似平静的生活，是由多少个支离破碎的我组装起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快撑不住了
他们计划着毕业就结婚，我怕我会在婚礼上大闹，大哭
深思斟略一周后，回了趟家
晚饭时，“妈，我想出国”
母亲端着碗的手一顿，抬眸看着我，眼里无尽的沧桑“怎么想出国了”
还是，犹豫了片刻
“想……想出国继续读研”
母亲没了下文，父亲接过茬儿
“去吧，做你想做的，我们支持你”
有这样美好的家庭，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出国前，我还是决定再见他一面
“小羊，你要出国，我怎么不知道”电话里面传出日思夜想的声音
“是啊，我要出国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很快我们就在那个咖啡店，再次见面了，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只不过上次，是她来，这次是我走
“小羊姐，你要出国?”
茉莉抓着晓阳的衣角，弱弱的问
“是啊，我想继续读研”
话语时，进门时，到现在，我的目光，视线，从未离开过晓阳，我想再看看他，仔细地再看看他
茉莉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晓阳，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小羊姐……”
我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
离开时，我打着女生小秘密地旗号，附她耳畔，悄声“我不会和你抢他的”
转身，潇洒离去，我知道，此时我多潇洒，日后，我的心就有多痛
收拾好行李，工作，房东等处交代妥当，最后和父母到了别，就同闺蜜一同上了飞机
找到座位，将行李交给空姐，坐稳位置，才喘了口气
“后悔吗”
我很疑惑，闺蜜的问法
“你为什么出国，以及你表面的平静，我都清楚，我想问你，上了飞机，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我怕，我不出国，才回后悔”
闺蜜只抛来一个问题，我哑然，后再无下文
不试试吗？活着不就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往后生活，和刚上大学那会差不多，独自适应新的生活，新的社会，新的人
大概几个月吧！我终于开始逐渐融入这个地方，母亲却给我通了通电话
“闺女，天气预报说你那边降温，要多穿点”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妈呀，妈想你了”
“要多吃点别瘦了”
我很想颤微着声音，告诉母亲，妈妈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但是我不能，出国是我选的，读研也是我选的，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却还离不开父母，到底不是个大人
“闺女啊，晓阳那小子这个月底就结婚了，你要不要回家看看，你说那小子，这么急着结婚，怕那闺女被人抢了去……”
母亲后文捂着嘴偷了笑，像极了一个偷着乐的可爱老太太
但我却像被炸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结婚?这么快，哦！我忘了，他，他好像说是毕业就结婚的
“……你小的时候，我还和你干妈说给你俩订娃娃亲，你说这事……”
“妈，妈！我今年就不回去了，国外这忙，飞机票也贵，就，就不回去了，挂了啊”
母亲在电话那头拼命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去毅然挂断
我怕她听到眼泪拍打桌面的声音，我怕她听到我抽泣的声音，怕她知道我长达十几年的暗恋，怕她担心，我这个唯一的不孝女
“呜呜，唔”眼泪滴落的一瞬间，我捂住了自己的嘴
闺蜜还是知道了
“怎么了，不哭不哭，怎么了”
我张开双臂，抱着她颤抖着，一个劲的摇头，一个劲的哭，说不说话，也差点喘不上气
慢慢地好点了，又哭着喊着“他结婚了，他真的看不到我了”
闺蜜知道了，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
读研两年
没回过家，年年都找借口不回去，要说我不想家，是假的，逃避是真的
母亲播来电话，思量过后还是接通
“……妈”
“闺女今年……回家吗”
母亲试探性的问话，一瞬间，戳中了我的内心，两年了，有过被外国人鄙视的压力，语言的压力，孤独的压力，思乡的压力……
深深地倒抽一口，硬是把哭的冲动压回去“妈，今年可能……”
“闺女……不要闲妈烦，妈老了，太久没见你了，真的很想你，你这么大了，妈不知道你的生活，你有没有恋爱，妈真的很担心”
“妈，我……”
“闺女，晓阳的媳妇今年都怀上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结婚啊”
他有孩子了，是我第一想法
“妈，晓阳有孩子了？”
“啊，茉莉怀上了”
一语如同晴天霹雳，轰得我眼冒星光，头晕脑胀，脚跟站不稳，顺势跌倒在柔顺的地毯上，却疼得我咬牙切齿
“妈，我现在不舒服，我缓缓，我缓过来再给你打电话”
“闺女，闺女……嘟嘟嘟”
世界安静了
我还是依着那姿势，跌坐着，脑子懵懵的
他结婚了，有孩子了，以后的生活彻底与我无关了
……
母亲一年不如一年，我要在国外躲到什么时候，当真就不回去
……
我要逃一辈子吗？一辈子不见他，不寻他，任由着夜夜哭泣，我……放不下
……
就坐在那位置一整日
没动过
想了一整天
第二天木愣愣地站起身，腿也麻了，眼也饿昏了
险些没站起来
“我要回国”
“回国?决定了？”
“决定了”
买的本周的飞机票，赶回的中国，喘口气都没有，直奔家
“妈我回来了”
母亲开门的手颤了颤
写满沧桑地眼润湿了
搂着我就落了泪
“你这死丫头，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妈好去接你去啊”
我轻轻拥住了她，依在肩头“妈，不会了，不会了”
隔日，去看了茉莉，比往日增添不少女人成熟的风味
三月的肚子还未鼓起，越有些迹象
再见的晓阳的时候，肩更宽了眉宇之间少了少年的稚气多份成熟稳重
只不过这样的改变，不是为了我
他说，我变漂亮了，我只是笑笑，却记住了
打那归来，我不想走了
哪怕得不到他，只是看看，不打扰他
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他，我想离他近点，只是近点，静静地看着他就好
在母亲地催促下，我去相了亲，见了一堆不认识的人
从中挑了个顺眼的，匆匆忙忙地就结了婚领了证
三个月，就三个月，我就结束了恋爱到婚姻的过程，从小幻想着与结婚对象的恋爱，加酒宴婚礼，拜请访友，只用三个月
有点可笑
人生总是相似的
茉莉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和他很像，就在那前几天，我检查出来怀上了
那小子刚满月的时候，也在我肚皮上趴过
经历过一番孕吐的摧残，一趟鬼门关的挑战，终于八月怀胎，上天赐给我一个宝贝女儿，六斤半，健康的数字
此后三年
同一家医院，险些造剖腹产的我，将要耗尽生命的时候，诞下一个男孩
我小儿子满月的时候，来的好些人，晓阳，和茉莉带着他们儿子，也来的
晓阳打趣地说要他儿子和我大女儿订娃娃亲
我不言，也不语，只是笑着笑着，眼底润了，默默地将女儿护在身后
他们争着去抱小儿子，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晓阳，我说过，只要离他近一点就好
酒宴后我从晓阳手里接过睡熟的小儿子，眼睛一眨不眨地说“晓阳我有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秘密”
“幼稚”
在那日晚，我抱着女儿，“宝贝，答应妈妈，不要喜欢上晓阳叔叔的儿子好吗”
我哄着骗着让女儿说好，虽然知道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我已年入三六，我也曾想过，如果，在二十几年前，他问我喜欢他吗，我说喜欢，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但当我看到他们的儿子，看到他看茉莉的眼神，我就否认了这个答案，他从未喜欢过我，这种眼神，从未在我身上出现过，这般关切也没有
晓阳，我有个秘密，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秘密，就是我爱你，爱了你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