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丨由游牧到房奴

昨日忙了一天,为了买房排号。其实,定金早在六年前就交过了。

说来话长。作为生不逢时的大学生,参加工作后,单位“约法三章的”第一条都是不解决住房。对早已习惯福利分房的那个年代,这个条件的确有点苛刻。自此一个人,办公室住过,老乡家住过,同事家的储藏室住过,几年里到处迁徙,自嘲为游牧一族。

好在女友在一家”中字头“,单位分给一间房,于是把她从集体宿舍里接出来,我俩算是结了婚,后来有了孩子,她单位又给分了两居室。当时我真的是感慨万分。从农村进城,有房才算有家呀!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人生三家大事在一年里完成,心想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甚至口出狂言,”再有10万块钱就不用上班了!”结果,这句话日后成了家里最经典的笑柄。

搬进新居不到半年开始房改,虽然补交现金一万多元,可对于刚毕业的农村学生真是天文数字,但我还是东拼西凑在规定的时间凑齐。

此后,国家为改善城镇职工住房,开始鼓励一部分国有企业依靠自有划拨土地集资建房,我虽到了单位所属地产公司,那时房价每平不足五百元,五万左右就是一套房。当时既没钱,又没眼光,一直是卖鞋老婆没鞋穿,直到离开地产公司才暂定了一套。

这时候,城市发展很快,开始有了新区。一些人有了进一步改善住房条件的愿望。于是爱人单位开始以全额集资的形式“分房”,而且不再”交旧领新”。爱人知道家里没钱,随意问了一声,“咱要吗?”

“要。”我当时没钱,口气倒很坚决。于是爱人在大家观望与质疑中报了名,拿出家中仅有的也是全部的积蓄凑足交了一万元定金。现在想起,这一决策是何等英明!

等公布房价每平一千二百元时,当初报名时嫌贵嫌远的人已开始蠢蠢欲动;等通知让交首付款时,宿舍院已开始有人闹情绪了;等交房领钥匙时,院里已经开始有人干仗了,有的是姑嫂,也有的是干亲,因为把名额让了。当时名义上是内部集资,得写原单位职工的名。

我则把在本单位定的房每平一千二百元买了,赚了四百元差价觉着已经不少了,可谁知后来的房价是箭一样上窜,为这事儿着实后悔了好一阵子。没办法,手里没钱,不卖就没钱买新区的房。卖房挣的差价加上爱人的公积金才交了首付。好在新区的房算是定下了,爱人也没太埋怨。

最英明的一招是,报了名没多久,爱人又是略带不屑诺诺一问:“车库要吗?”

“要,现在是没钱,怕是等将来有钱没车库了。”我的回答又是很干脆。因为房钱还没准儿,哪敢想车库。再说,当时很多人都觉着车库没啥用,谁家还能买车?!所以房子还集不起来,车库就更没人要了。

当时,车库与住房是1:3的配套,定价略高与房价,是每平两千元。实践证明,现在车库卖了可以赚一辆车,关键很多人回来晚了车没地方放。

后来一家人辛苦攒钱,到领钥匙时全额付清。几年后,孩子升学,我们即搬进了新居。虽然当了一回”房奴”,总觉着这样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正是集资建房项目的巨大成功,爱人单位很多人因为没有搭上末班车而后悔,于是单位又出面组织“团购”。为了给孩子提前买房,爱人又报了名。

这时的住房政策已是住房商品化,不过可以个人按揭。精明的炒房客搭乘房价直通车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自己没有这等精算能力,以前的小赚只是搭上了政策机遇,看别人赚钱多少有些眼气。好在这次又报了名,也算是一种投资,看着房价日新月异,定金交了之后,开发商积极拍地,本想着已是万事大吉,专等坐收渔翁之利。殊不知,一个偌大的”黑洞”正在孕育。

虽说这时土地”招拍挂”已开始,但执行起来却很顺利。开放商提前把资金打入管委会手里,由管委会组织拆迁,开发商也同步进驻,当时施工标牌立的很有气势,许多和我一样的购房户时不时透过围栏看看进度。

一晃几年过去,坑还是那个坑。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传出一个石破惊天的消息,也就是震惊全国的”贪腐窝案”,拆迁办几乎全军覆没,七十二人被拒。

他们主要是在拆迁征地中造假,几个本应相互监督的部门居然串通一气,套取拆迁补偿费达十数亿。有人粗略估算,平均没人每天贪腐15万,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就是上百万。要不是中央“巡视”的及时,老百姓咋会知道。

可巨大的资金亏空谁来补!最后议定,退钱给利息。得到这个消息,购房户积压多年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多次到主管机关门前唱国际歌。

于是再次议定,土地收回二次招拍挂,原来的房价上浮30%。因为时隔六年无论房价和土地都已是天价,这样可以用二次高额出卖的差价来堵贪腐的窟窿。

对购房者来说,本来当初如果按期交房,房价早已翻倍了,现在不仅买的预期,还承担了一部分上涨的房价,这不等于为那一群贪污犯买单吗?!

这期间,我本来在在相同地段定了一套,交了定金半年后选房,觉着户型不太合理给退了。其实最主要的是二选一,因为有这个,要不打死我也不会退,结果退的楼盘早已高高矗立,而且房价也已翻倍,悔青呀!

拟定的房价虽比市场价略低,但开发商岂能吃这个亏吗,附带来一个车位捆绑。于是堤内损失堤外补,车位比一般小区都高。购房者要买房就得高价买车位!

没办法,还得要。早几天就按通知要求把30%的首付打上了。可没成想,就在我还正为将来是按什么办法选房疑虑时,通知又来了。

开发商一合计,不合算,退钱不干了。于是,重新拍地,不停的换开发商。地价拍上去了,房价反落了,一直没人接盘。如此,钱没钱,房没房。

当初上中学的孩子已大学毕业该成家了,靠家里积蓄只能给他另选一家楼盘,替孩子交个首付,而后慢慢帮助还款。花甲之年,又沦为“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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